沽城城主拒绝了陈恸的好意,而后安排他在城主府中暂且住下。

  城主府虽然破落,许多东西都已经变卖,用来购置兵器铠甲和战马,但终归留下了一些东西。若只是要安排陈恸住下来,不是什么大的问题,被褥之类也一应俱全,毕竟这城主府也没有到家徒四壁的程度。

  府内老仆帮陈恸收拾好了屋子之后便离开了。过不多时,又送来了些吃的,还有一壶酒,看得陈恸眼前一亮。

  “酒还有,若是不够,可随时召唤老奴给您添酒。”

  府内老仆擅长察言观色,将东西都摆在桌面上,而后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陈恸也不客气,在桌旁坐下吃喝起来。

  自那龙虎相搏之地离开,这一路上陈恸只能捉些野味。虽然都是肉食,却无调料,吃得多了嘴里都泛着油腻的味道。若是有酒也好,可以解解油腻,只是离开瑶光时,李夫人却忘了给他准备酒。

  这一路走来他有过诸多抱怨,何况其本身便是好酒之人。

  待得一顿饭了,陈恸已经喝下三壶酒,那老仆将东西都收拾走了之后,天色也就已经暗了下来。

  “作战士兵,多用长兵器,无非就是枪矛之类,用刀者都不多,哪怕有也是砍刀,与唐刀相去太远。”

  陈恸躺在床上,难得不用天为被地当床。此间又无他事,清闲之后便开始考虑接下来的事情。

  “早前我便开辟了命渊,都说修炼之人使用道器,便是大多寻来宝物自行以生气锤炼。只可惜我现在手中却无好的材料,便是想要锤炼一把刀出来都难。若是有...”

  正想着,陈恸忽然愣了一下,翻手便将那昆仑古木枝取了出来。

  这昆仑古木枝足有人高,又不是寻常之物,便是难得一遇的好东西,否则也无法抵御龙虎相搏之地的莫名气息。而此物本是昆仑古木枝干,便是原始的材料,若是能够锤炼成刀,必然不弱于许多珍贵的宝物。

  “只是万一将它毁了...”

  陈恸有些犹豫。

  毕竟他从来没有尝试过锤炼道器,这昆仑古木枝说到底不过是木枝而已,若是经不起锤炼也改不了形状,那就是真的浪费了。

  若是有人指点也好,但偏偏此处最强之人不过就是沽城城主。而之前聊天时陈恸也已经知晓,他并无自己锤炼的道器,日常杀敌不过一杆铁枪罢了,对于锤炼道器之事也并无任何了解。

  沽城城主也不了解,此地便再无人能够了解了。

  “若是真的毁掉,那便是少了一件宝物,万一日后再遇难处就麻烦了。”

  陈恸有些头疼,不知应当如何抉择才好。

  是冒险一试,或者保守起见学过经验后再尝试,这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云坞城的将士中有许多瑶光弟子,修为也至少在登台境,乃至有御元境的强者存在。若是没有宝物傍身,一个不敌便会落得重伤的下场。而如今沽城又得到消息,说是近两日云坞城的将士中多了些老人出现,说不得便是瑶光的长老级人物来了。

  兴许是瑶光认为只凭弟子行动太慢,而且消息也已经走漏,就再没有了什么顾忌,要加速达成目的。如此,也就更多了几分危险。

  “罢了,我便小心一些,慢慢尝试。若是毁掉...便毁掉吧!”

  犹豫了很久,陈恸还是咬牙决定要以这昆仑古木枝锤炼自己的道器。

  昆仑古木枝收入命渊中,浸入生气勃勃间。血气引动精华浮现,与生气共同浮现,化出血红之色,凝炼器之火存于命渊。那昆仑古木枝古老而且已经腐朽,却渐渐散发出淡淡的蒙光,一如当初在那蜈蚣渊下的血水中一般,有些许生机自其深处浮现。

  血气精华与生气交织,从枯枝一端开始尝试锤炼。

  几次锤炼,能够听到轰隆隆的声音,但那枯枝却也只是微微变形,比起金铁还要更加坚韧,难以改变形状。

  陈恸心中惊诧,却也多了几分欣喜,当即便不再有任何收敛,催动体内生气与血气精华骤然轰击,以求更明显的效果。

  如闷雷一般的声音在其体内回响,响了整夜才终于停息。

  待得日头渐高,陈恸带着满脸的疲惫自房中走出,迎面见到了来叫他吃饭的老仆。

  “公子是昨夜睡得不好吗?”

  老仆见到陈恸的模样,稍微愣了一下。

  “不是...算了,差不多等于没睡吧,先去吃饭,之后我还有事。”

  老仆不敢多言,只是点头便引陈恸去吃饭。

  桌上,沽城城主也有些意外陈恸的神色,关心的问了一声。

  “锤炼道器锤炼了一夜,当然疲惫。”

  陈恸只是呵呵一笑,并无隐瞒的打算,因为他知道这沽城城主绝对不会打他宝物的主意。而沽城城主也确实没有再问锤炼道器的事情,只是嘱咐他要好好休息,毕竟时值战乱,说不得什么时候云坞城便会有动静。若是托着这种身子上战场,那纯粹是将自己的命不当命。

  谢过之后,陈恸也就放下碗筷,又回去继续锤炼自己的道器。

  他要锤炼一把刀,一把唐刀,并且将其稍微改变一些。毕竟华夏传承的唐刀虽然不错,却更注重美观与灵巧一些,反而杀伤力稍弱。在陈恸看来,唐刀长有一米才是最佳,不但不会影响灵巧性,而且可以增加几分杀伤力。

  一刀炼三日,才渐渐能够看出粗胚的模样。

  房中,陈恸手中正持着以昆仑古木枝炼成的刀,其上纹理斑驳,凹凸不平,刀柄与刀刃之间也并无明显间隔。刀身过后,刀柄过粗,通体泛着乌黑的颜色,再也没有了之前枯败腐朽的感觉。只是哪怕如此,这刀看起来也实在太过丑陋了一些,不像刀,反而更像一根大棒。

  “三天时间,才终于将那么大的一根树枝炼成这种地步。只是这刀越发凝实,再接下来的锤炼反而更难,也不知凭我的本事,要多久才能将这刀真正的炼出来。”

  他叹了一口气,随意挥舞了几下,还算趁手。

  “有些重了...”

  陈恸将这刀的粗胚放在一旁,皱眉沉思。也许是因为锤炼的关系,其中生机更加旺盛,能够轻易察觉,除此之外也变得更加沉重了些。以血气催动时会现出莫名气息,迸出乌光而无法内敛其中。

  若是以此杀敌,未免有些太过招摇。

  “还得继续锤炼啊...”

  想了许久,陈恸的目光重新聚焦落在刀上,面色有些古怪。

  这东西,如何看也不像刀,与刀差了十万八千里,分明便是一根通体乌黑的棒子。这东西斩不了人,最多用来砸人。

  “呜——!”

  号角呜咽的声音遥遥传来,响彻整个沽城。

  陈恸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将这棒子收入命渊中便冲出门去。

  在城主府大门前,陈恸见到了提着一杆铁枪的沽城城主面色严肃而来,只是看了陈恸一眼,便径直出门去。

  陈恸也跟随其后,一直到了城墙下,这才见到了许多的将士已经聚集起来,整齐的列队在空地上。一眼望去,茫茫人海是铁甲军队,整齐划一,却也有不少人显得格格不入,分明没有经过什么训练便加入了军队。

  而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有些许修为。

  “云坞城来犯,众将士听令,列队,准备迎敌!”

  这个时候,沽城城主已经顾不得陈恸,一声令后,率先上了城墙,整令弓箭手与投石手做好准备,而其他将士就在城下,随时准备出城迎敌。

  陈恸也跟着上了城墙。

  远处的地平线上,能够见到黑压压的人群化作钢铁的洪流而来,随着他们的跑动,整个大地都在颤抖。旌旗摇曳,呼喝震天,迎面未到近前,已经有如蝗虫一般密密麻麻的箭矢凌空射来。

  陈恸面色眉头微皱,转身去了一侧找人要来了一身铠甲与头盔,又弄了一些黑灰抹在脸上,算是简单的伪装。

  毕竟对方军士中有不少瑶光洞天的弟子,万一有人认出了他,再被郭奕知晓,免不了又得逃亡。

  惨嚎声响起,箭矢呼啸射来,一波又一波落下,纵然有盾位抵挡也免不了出现伤亡。

  沽城城主怒极,一声令下,投石车与弓箭手就绪,只听铮铮弓颤之音,无数箭矢已经呼啸而出,落入远处的人海之间。又有投石车掷出巨大乱石,一阵轰隆隆的响声,血光已经汇聚成河。

  陈恸换好了铁甲头盔,转身见到这一幕也不禁有些心颤。

  他杀人极多,却也从未见过如今日这般的场景。

  人命如草芥,若无一定的修为,又如何能够抵得住弓箭乱石?

  远处的人群中有清光如虹,不知是何人出手,化出一座璀璨的金钟抵在前方,其上道痕交织,有神妙之音响起,化出肉眼可见的涟漪扩散。大石与箭矢还未靠近,只是遇到那金光涟漪便直接粉碎,再难给对方造成任何的损失,弓箭手与投石车也就没有了任何作用。

  毕竟是凡人与修士之间的差距,纵然有器物相助,也难以跨越。

  沽城城主面色骤沉,露出愠怒,一拳砸在城墙上。

  “混账,这些瑶光的修士竟然如此没脸没皮,直接使出此般道器,难道就不怕落下外人的口舌,引来非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