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覃又昕并没有顷刻反应过来。
洪川浪在距离覃又昕办公桌的一米处止住了脚步,这件事,隔着电话说,恐离她太远,无法给予贴心的安慰,面对面说时,又怕离她太近,恐这冰尖毫无保留地刺穿她的心。这可真是矛盾重重的煎熬。
“新来的宣传专员接手官网的运营,在首页增添了关于各部门领导风采的栏目,对每个领导都做了详细的介绍,包括……”他顿了顿,“工作经验、获得奖项以及教育经历。”
他把重点放在最后说,也不过是为了将伤害再延迟几秒释放罢了,这种微乎其微的编排其实毫无意义,他心底是清楚的。此时的他有些后悔自己平日的放权与懒散,如果他尽心一些,对下属工作严格要求一些,或许会在官网板块整改前有所察觉,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覃又昕这时终于明白洪川浪所指,再联想到刚才谭小金说的那段话,猜想这位实习生大概是从官网得知的消息,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这种可能,总比通过那件事听闻她的强。
洪川浪见她有一会儿没回应,心里更害怕了,忍不住朝她走近几步:“昕昕,这些内容只上线了两周左右,看到的人应该不多,你别太担心……”
覃又昕抬眸,望向着急的洪川浪:“没事啦。”像是在安慰对方又似在安慰自己,随后有些自嘲地抬了抬嘴角,“无心的人看了也不会多想,有心的人没看到也能深挖出来,这不是什么能藏得住的秘密。”
她从不主动向人提起她毕业的学校,只因当年那段晦暗的往事。那是她整个人生中,迄今为止最为昏暗的一天,那场晚宴曾经如同一道钻入骨髓里的伤,即使伤疤已由弯弯曲曲变成了一条直线,直至越来越细小、微不可见,可皮肉之下的疼痛却在每每触及时感受依旧。
可今天,她再度触及时,竟觉得有些麻木。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洪川浪连续说了两遍,他走到覃又昕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昕昕,你放心,无论发生任何事,我……们公司都会替你遮风挡雨。”他多想伸出双手抱抱她,却又明白他们之间的距离。
“放心,我已经不是当年的覃又昕了。”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窗外的阳光覆了薄薄一层在她的黑发上,她低下头,望向放在窗边的几盆装饰用的假花,沐浴在阳光中的白色花朵尽情绽放着,永不枯萎。
后来,洪川浪和她说了些工作上的事,讨论工作时佯装专注严谨,为的是尽可能抹掉前面可能产生的尴尬,即使他觉得这么做无济于事。说完这些,他便离开了。
覃又昕下班时,太阳还没下山。走出公司大门时,即将衰弱的阳光还在拼命绽放它最后的灿烂。
她今天起了个大早,醒时天方微微亮,本想睡个回笼觉,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法再睡过去,索性直接起床,洗了把脸,望着镜子中那张熟悉且疲惫的脸,微微叹了口气。
出门得早,躲过了早高峰,她开着那辆刚刚分期完的白色代步车行驶在还没有被朝气渲染的车辆稀疏的路上,音箱放着没有词的轻音乐,抑扬顿挫,天渐渐大亮。
时光匆匆,破晓恍若刚刚发生,这一天却又即将入夜了。
企业搬到这栋楼时,地下车库已没有空闲的停车位可租赁,因此她的车只能停在对面商场的停车楼里。
她缓慢地走着,闲适的步伐透漏着她并没有个临近时间的约会。这个夜晚和过往那些夜晚一般,月辉星煜,都只属于她自己,她有充分的权利可以安排具体内容,但缺乏精彩可言。她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同性朋友刘厘,这一个月都在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