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车劳顿这么些天想必曦儿一定累坏了。”
李氏语气亲切,对夏禾曦的关爱溢于言表,“你且好好休息,有什么麻烦尽管找母亲。”
她却摇头,“曦儿不累,还没拜见祖母呢,曦儿想去问候一下祖母。”
前世的第一步错棋,便落在了此处。她听信了李氏的劝言,自以为府里本性善良,还真懵懂地休息过后再去拜会老夫人。
结果被安了个不孝的罪名,家法伺候!害她蒙受棍仗之痛,不仅留了疤,躺在床上的大半个月李氏的嘘寒问暖,更是彻底地蒙骗了她的眼睛。从此就踏向作死的道路一去不返。
这一世是定然不能重蹈覆辙,绝不能让李氏再次得逞。
“好孩子,回到家来就不用拘谨了,也不急这一时半刻而已,老夫人想必不会计较的。”李氏一愣,连忙劝道。
她这下子是真的不知道夏禾曦是本性如此单纯内敛,还是心机深沉了。
但无论是什么都好,她都得好好防备了。
“百事孝为先,曦儿也不差这两步路。”
夏禾曦牵着李氏的手,柔柔一笑,“夫人要陪我一起去吗?”
“那是自然。”李氏见她执意坚持,再劝就过了,便换了个话头,“虽你非我亲生,但我却早已将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待,若曦儿你还叫夫人,可就生分了些,惹我伤心。”
话罢,她就拿出帕子拭泪,演技绝佳。
夏禾曦娇嗔,“曦儿虽早有此意,却怕母亲不肯。”
“瞎说,做母亲的哪里不想听这句亲切话。”
这场假母女互捧的戏演得可谓催人泪下。
两人来到夏老太太的房中,老人家正坐着扇凉,脸色有些阴沉。
“终于知道来了。”老夫人冷冷地道。
“不孝孙女夏禾曦拜见祖母。”夏禾曦立刻跪下,“曦儿幼年未能绕膝祖母,实在愧意难当,望祖母原谅。”
主位上的老夫人并未急着说话,先是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孙女,又盯着她那异色的眸子看,眉头皱得更深了。
老夫人迷信,向来认为异瞳是不祥之兆,自然嫌恶夏禾曦,也是她坚持要将夏禾曦送去乡下院子住的,若非有婚约一事,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府。
但孙女如此孝顺,她又挑不出毛病来。
她的眼皮子半垂着,尽管仍旧不曾露出笑容,然而话里的凌厉少了几分,“你到底也是宁国侯府家的嫡长女,这次回来虽是为了与三皇子婚约之事,但既然来了住在府里,规矩也要懂的,不能丢了侯府的脸面。”
“祖母教训的是,曦儿谨记。”
夏禾曦不急不慢地答道,姿态恭顺。
“向母亲大人问安。”就在此时,有一爽朗的男声响起,“这便是曦儿吧。”
脚步声临近,夏禾曦回头,来人身形略瘦,虽上了年纪却依稀有年轻时的风流倜傥,难怪能得她生母这样的大美人青睐。
李氏请安,“老爷回来啦。”
夏至何并没理会,依旧看着夏禾曦。
夏禾曦的容貌可谓集了夏至何和姜云烟的优点,甚是娇柔可爱,令人惊艳。
这双惊世异瞳便是完完全全继承了生母。
“跟你母亲倒是有几分相似。”他的神情有些恍惚,“不错。”
李氏听到这里,心中不快。死人还得处处跟她争宠,也不见这夏至何对自己的女儿这般另眼相待。
这般想着,她的眼眸间浮过一丝阴翳。
夏禾曦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脸上不显,只柔柔地行了礼,“曦儿见过父亲。”
因着肖母的长相,夏至何对这个女儿多了好感,与她闲谈几句,才离身去了书房。
夏至何是个言符其实的花花公子,虽娶了大美人姜云烟,尽管爱她却依旧沉迷温柔乡,留正妻以泪洗面,最终生下夏禾曦便撒手人寰。
姜云烟死后不久,又续弦李氏,诞下一女。
说曹操曹操就到,夏至何前脚赶走,这听闻已久的李氏之女夏语颖循声而来了:
“祖母,颖儿来向祖母问安了。”
“我的小心肝乖儿,快来这儿坐。”夏老太太见到来人,脸上笑开了花,“陪祖母好好聊会天。”
如果说夏禾曦当得上容貌艳绝,那么夏语颖便是小家碧玉般的温婉可人,各领风骚。
“这位便是姐姐吧?”夏语颖宛然道,“早听闻姐姐天生异瞳,容貌绝佳,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恰到好处的惊讶却又不让人生厌。前世她能将白眼狼错认成姐妹,输得不冤。
接下来便是夏语颖和夏老太太的温情时间,夏禾曦一句话也插不上来,也没兴趣找个热脸贴着冷屁股的罪受。
倒是站在一旁的李氏似是有话要说。
“老夫人,说起婚约一事……”她欲言又止。
夏老太太被打断,有点不耐烦,“怎么了?”
“三皇子跟与侯府的婚约上指定是嫡女,但咋们侯府的嫡女,可不止曦儿一个,还有语颖呢。”李氏这才徐徐道来,“老夫人,颖儿贤淑端方,温婉明礼,也不失为天作之合。”
论胡搅蛮缠的能力,李氏认第二,谁敢抢第一?
她话里行间说得隐晦,但是在座无论是谁,都听出了个中意思。
无非是对这个婚约虎视眈眈了,毕竟对象是凯旋回京的三皇子,他战功赫赫,述职之后必定更得皇上重视。
这样看来,嫁给三皇子确实是前途似锦了。
“姻缘嫁娶自然是由长辈做主,曦儿不敢有意见。”夏禾曦宛然一笑,话锋藏剑,“只是婚嫁之事讲究长幼有序,如果妹妹先嫁于姐姐,恐怕有损颖儿妹妹的名声。”
“母亲多关爱妹妹几分,曦儿也是明白的。只是到得顾及侯府的脸面,曦儿不得不提,还望母亲见谅。”
夏禾曦说得正气凛然,这番话可圈可点。
戳得李氏心窝子都疼了。这先是治了她个自私自利之罪,又暗讽她为人继母却包藏祸心,层层重罪压得李氏喘不过气来。
脸色青了白,白了青,差点没忍住。
夏语颖在一旁看着也是几欲反驳,却又碍于自己温婉的人设,实在不宜在此发难,只能咬碎银牙和血吞了。
夏家老太太皱着眉,似有若无地扫了李氏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