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栖寒门,光曜犹旦开。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风号怒天上来。
大唐开元二十一年春。
远在帝国地东北一隅的辽东大地,笼罩在暗沉之中,狂风怒号,万物凋敝。
“喀喇!”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照亮了大地。接着雷声滚滚,震耳欲聋。
李晋抬头望向远方,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隐隐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躁动与危险。
“快,快把城门加固。”
“东城守卫不足,再调三百人过去。”
“斥候回来没有,还没有?”
催促声、呵斥声不绝于耳。
李晋环顾四周,两千唐军将士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城墙上紧张地准备木雷滚石,塞门刀车被推到城门附近,弓箭手们正在面无表情地整理着壶中的箭矢,还有一排排的枪兵正坐在地上临阵以待。
空气里充满了大战前的紧张气息。
但是,所有人都露出疑惑的神情,目光不时地望向李晋。
这个从没上过战场的皇家弟子,真能带着大家击退契丹人?
李晋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并不在意众人的眼光,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他不愿意第二次失去性命。
因为他已经死过一次。
他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作为一所军事指挥院校的优秀毕业生,本有着大好前程,却在一次演习中意外牺牲,来到了这个盛世大唐,附身在一个同为李晋的人身上。
这个身子的主人,也是悲催。虽然他的家世非常牛叉,有个叫做武则天的曾祖,但是从王叔起,就一代代地倒霉,爷爷李贤先被废掉太子之位,继而被杀,父亲李光顺也是被武则天诛杀。
所以,李晋顶着李唐宗室的光环,但过得还不如普通人舒心。
他成年后,索性向朝廷请求,到北境效力。
好在营州都督乌知义对他还算不错,处处给于照顾,混了个正四品的忠武将军 。
但是李晋继承了他家倒霉的传统,在前往燕州巡检的途中,不慎坠马身亡。
阴差阳错,千年之后的李晋占据了这具身体。
说实话,李晋心里多少有点欣喜,毕竟,身体的主人再不受皇室待见,也属于李唐宗室,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上层统治阶级,自己的起点可是很多人一辈子也打不到的终点。
“唏律律……”
忽然,一匹战马发出长嘶,不停地撩蹄,似乎感受到危险的临近。
李晋心头一紧。
从他刚来到这个时代,便有一丝不安。
这种不安渐渐放大,直到他来到燕州城,他的第六感觉便告诉他,一场大战即将到来。
于是他当机立断,传令全军严阵以待,防范来敌。果然,今天早晨,斥候来报,大约一万的契丹骑兵正向燕州袭来,已到了五十里外。
“将军,都按您的吩咐,布置好了。”
燕州守将罗守忠上前禀告。
“不过……”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说。”
“是这样,卑职刚才在城中巡视,发现弟兄们的士气不是很高。”
“怎么,大伙儿怕了?”
“不瞒将军,燕州城内只有两千守军,硬拼起来,实在是没有胜算。”罗守忠一五一十地说着。
李晋听了暗暗好笑,这个罗守忠倒真是名副其实,忠厚老实,心里有啥说啥,一点都不会讨好上级。难怪立了这么多战功,还只是一个正五品的归德郎将 。
李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老罗,相信我。只要按照我说的做,一定能击败契丹人。”
“李将军,弟兄们有话和您说。”
忽然有人高声说道,李晋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军官模样的人,正带着一伙士兵向李晋等人走过来,看样子是来者不善。
“这个人叫何千年,翊麾校尉。”罗守忠悄悄说道。
“何千年,有点耳熟。”李晋想着。
此时何千年走到近前,李晋打量一下,此人五大三粗,一副混不吝的神情,周身透着一股痞气,典型的军痞头子。
唐朝中后期藩镇割据是个严重的社会问题,而在藩镇中,这些军头影响很大。
他们职务不高,没啥野心,就想安安稳稳地当个‘土皇帝’。
但是一旦联合起来,便可以左右藩镇,架空藩镇将领。
现在还是开元盛世,这些军头还没这么嚣张,但是也隐隐形成势力了。
李晋知道,若想号令燕州城内的军队,必须让何千年这些军头乖乖听话。
“何校尉,有什么事?”
李晋平静地问道,心中开始飞快地谋划起来。
“李将军。”
何千年唱了个喏,“兄弟们有些话,想和李将军说说。又怕冒犯将军,怕将军怪罪。”
何千年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着李晋,眼中满是狡黠。
“大家都是弟兄,何校尉有话只管说。”
李晋掸掸飘落在身上的雪说。
“果然是个雏儿。”何千年看到李晋这副模样,心中冷笑。
哪怕是皇子王孙,在他面前,也照样得吃瘪。
当即开口说:“按说咱们这些当兵吃粮的,理应服从军令。但若要弟兄们送死,可就有些欠妥了。”
“谁让大家送死啊?”李晋故作惊讶。
“呵呵。我就是这么一说,李将军,您是从宫里出来的,从来没上过战场,只怕不知道契丹人的凶狠。今年初,郭大将军这么多人马,都落个全军覆没,咱们这点人,还不够契丹人塞牙缝的。”
“放肆!”
罗守忠怒喝一声,道:“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此扰乱军心,当军法伺候!”
“哎!”何千年一瞪眼,“是李将军让我有话尽管说的,我只是把大家的想法说出来。你们说,是不是?”
何千年环视周围,他带来的人当即纷纷附和。
“哈哈,老罗,何校尉说得非常有理啊!”
李晋不怒反笑,顿时让何千年大喜,“这个不经事的家伙,几句话就被老子唬住了。”
只听李晋继续说:“契丹人来了上万,咱们只有两千,实在太过悬殊,这仗怎么打,何校尉可得替我拿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