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晋正色道:“驱除瘟疫,诸位可是关键。”说着,掏出一张图纸,展开道:“各位请看,这个东西可能做出来。”
那图上是李晋画的口罩图纸,瘟疫流行,大多是通过呼吸道传染,因此口罩是非常必要的。
由于这个时代还没有大量的棉纱棉布,只能用麻布代替,所以,他的口罩设计成三层,中间夹着一些木炭粉末。这和后世的防毒面具是一个原理。
老裁缝笑道:“太守,这么简单的东西,莫说我们,就是十一二岁的女娃娃,也能做出来。”
“很好。”李晋点点头,“半个时辰,一人做出十个,可以吗?”
“绝对没问题!”众人纷纷说道。
“那就有劳各位了。”李晋拱手谢道,这些裁缝、妇女随即拿出做针线活的家什,麻利地干起来,那个老裁缝显然技艺过人,看他的速度,半个时辰做三四十个都没问题。
很快,佩戴着防毒口罩的李晋一行,来到了城西外的一处开阔地。这里临时用来放置死者的尸体。
李晋带着手套,仔细观察死者,发现这些死者无一例外,皮肤呈现黑紫色。
“这些人都是先发烧,次咳嗽,继以吐血,不日身死,死后皮肤呈这种黑紫色……”司功郑典现在学乖了,详细了解到死者的症状,向李晋汇报。
“黑死病!”李晋打了个寒颤,虽然他不是医学专业出身,但经过抗疫战争,他对各种传染病有一些了解,眼下这种病,无论是猛烈程度,还是患者症状的,十有**是黑死病。
黑死病是通俗的说法,它的学名叫做肺鼠疫。在李晋的印象中,这简直是人类历史上致死数量最高的传染病了。
“绝对不能再让疫情蔓延了。”李晋担忧地想道。
“李用,将这些尸体全部烧掉,就地掩埋。”
“啊?”
“还不快去!”李晋厉声喝道。
“是!”
很快,李用便准备好了柴堆,泼上油料,拿着火炬问道:“太守,我,点了?”
“费什么话,快点!”李晋不满地喝道,他很奇怪,为何今日李用一反常态,这么啰嗦。
“等一等!”忽听有人高声喊道,李晋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老者,身后跟着百余名当地百姓,正急匆匆地向自己走来。
“这老者名叫周忱,是本地耆老。”郑典向李晋解释道。
李晋眉头一皱:“不是下令戒严了吗,这么还有人出来乱走?”
说话间,周忱一众来到李晋面前,俯身拜道:“吾等拜见太守。”
“诸位免礼。不知周老有何指教?”李晋客气地说道,他知道,自古皇权不下乡,地方上的行政事务,全要依靠这些耆老,而这些人虽然是平民,但他们的能量却很大,有的甚至可以直达天听。
总之,和他们搞好关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周忱道:“听说太守要将这些尸体尽数焚烧,可有此事?”
“正是!”李晋点点头。
“不可啊!”周忱大呼道,“《周礼》云‘众生必死,死必归土’,太守为何要将他们的尸体用火焚烧,让他们九泉之下也难得安宁?”
“这样啊!”李晋恍然大悟,难怪李用这么磨蹭,他一心想着控制疫情,却忘了这个时代的人死后进行土葬,是很难接受火葬的。
“各位,本官已探明原因,这次瘟疫大行,源于鼠类身上的毒虫,若是不将这些尸体焚毁,毒虫会大量滋生,然后散播到各处。”李晋知道这些人听不懂病毒、传染病这些名词,索性编了个“毒虫”的缘由,也算差不多了。
“太守谬矣!”周忱摇头道,“老朽斗胆,有几句话想和太守说说。”
“周老请说。”李晋心中已是不快,却依然按下性子,请周忱继续说下去。
周忱摇头晃脑地说道:“凡灾异之本,尽生于国家之失。辽东一地,其风粗鄙,为官者不行仁义,为民者不知廉耻。草木愚夫,见利忘义,好勇斗狠,且多行杀戮之事,此天所厌之。今上天示警,太守当教化仁义,使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则瘟疫自去。”
李晋听了,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在他看来,这等言论应该是明清腐儒专属还,没想到却出自盛唐子民的口中。在他的印象中,盛唐应该是开放的,进取的。
现在看来,每个时代都有奇葩的人。
李晋冷笑一声:“开元初年,山东出现蝗灾,也有人说这是上天认为人不敬天,所以生出蝗灾来警示世人。要消除蝗灾,不能灭蝗,只能敬天。那时的人,到处焚香敬天祈祷,甚至还建蝗神庙。还是姚阁老力排众议,说服圣人下旨治蝗,这才使千万黎民免遭蝗祸。这才过了几年,周公可就忘了?”
周忱见李晋反驳自己,不由愠道:“我听说,古时有德行的官员,灾害见了都要绕着走。”
“周公是说李某无德么。”
“你焚毁尸体,就是无德之行。”周忱索性撕破脸,和李晋怼了起来。
李晋不怒反笑,“若是这么说,本官还真要将你说的这些无德之行做下去。来人呀,请周公回去歇着,外面风大,当心闪了腰!”
“你,你……”周忱还要说什么,却被军士架开,至于对周忱的追随者,可没那么客气,军士们挥起大棒皮鞭,很快将这些人驱散。
“李用,还等什么?”李晋爆喝一声。
“是。”李用不敢耽搁,当即燃起了熊熊大火,一股脚臭味顿时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李用,你去告诉王挚和宋少臣,一定要严格把守所有道路,禁止人随便上街走动。违令者,就地正法!”
“是!”
“另外,从今日起,凡家中有病死之人,不得私葬,一律交与衙门统一焚毁、掩埋。如有违者,一律缉拿,交于有司看押审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