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扬有些慌,当然,他慌不是因为被发现下毒了,而是下毒不成功,之前的请功成了笑话。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在不经意间对上了钱云的双眸,对方比了一个口型。
季清越还在得意的说这就是物证,直到王扬沙哑着嗓子问他,“可有人看到我将这糕点给你?”
季清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虽然没有,但当时能够出入地牢的只有你。”
王扬摇头:“其他狱吏也可以。”
有人看不过去了,帮腔,“说不定是你为了洗脱嫌疑,自己找的糕点下毒栽赃陷害呢?”
大家还是很相信这种可能的,毕竟王扬和季清越毫无交集,无仇无怨,何必费这样的心思害他。
原本还有人同情季清越的无妄之灾,可如今见她不择手段,大家又觉如此卑劣之人,留在大理寺也是个祸害。
大理寺卿则不然,他认出了那糕点的款式,还有那看着就价格不菲的盘子。若说季清越为了脱罪陷害王扬,他信,可说季清越能够混入小厨房拿走这样的盘子糕点,他不信。
这件事难不成和郑文有关系?
一瞬间,寺卿思绪纷杂,他威严的脸庞对着季清越,“正如他们所说,你的物证并不能保证有效,还有其他证据吗?”
季清越连忙说:“有的有的,就昨天,我看到他从枯井里拿出了个残留火油的木桶,之后提着木桶到了地牢,应该是藏在了哪个牢房里。”
她眼巴巴的瞧着大理寺卿:“虽说狱丞和狱吏都能出入地牢,可只有狱丞是有各个牢房的钥匙吧。如果真的在地牢中找到我说的那个桶,是不是就证明了他有嫌疑?”
大家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大理寺卿。
司直赵文龙突然说:“寺卿,他说的不无道理,而且我们都可以作证,这两日他根本没有靠近过地牢,没有任何机会提前放置木桶陷害王狱丞。同时,能够靠近地牢的,只有一名狱丞和两名狱吏,到时候对峙就可以了。”
季清越有些讶异赵文龙会为自己说话。
王扬这个时候才是真的慌了,昨天他的确将枯井里的木桶放入地牢里,打算等风头过了,再处置了。
“寺卿,是不是他随便污蔑一个人,你都相信,会派人去搜索?要是他污蔑你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扬现在很暴躁。被人污蔑了,的确会暴躁,可对比之前被污蔑的反应,他是不是太激动了些?就像是做贼心虚一样。
大理寺卿既然有所怀疑,当然会顺着赵文龙的话往下说,应下这算是无礼的要求。
就在这时,钱云开口了,钱云脸上还有笑意,“为了一个新人,兴师动众不说,还破坏了规矩,孙寺卿,下官以为此事还需要慎重考虑。若是一番搜索,发现不过是无稽之谈,又当如何挽回王狱丞的委屈了?”
孙重开拧着眉头看他,不说话。
这时候,来凑热闹的郑文说,“不如这样,折中处理,若是下去搜查后,并无罪证,季评事需要给王狱丞赔礼道歉,且承认自己的罪行。又或者,季评事放弃去地牢,再往其他的方向调查,也许能够在期限内洗脱自己的嫌疑。”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容易说动周围人的情绪。
季清越却是听出了绵里藏针的意思,她这才仔细打量这位少卿。眉目端正,气质温吞,看上去老实本分,且处事稳重,是个有实力且考虑周到之人。
这个时候,吴格致匆匆赶来,听到这话后,顿时暴跳如雷,“什么叫做找不到证据就承认自己的罪证?季清越有什么罪?大火烧起来和他有关系吗?他只是被连累的,郑少卿这话说得,好像火是他放的一样。”
可那是很多人是看到的,季清越就是大火里跑出来的,怎么可能是他放的火?
吴格致原本不会和有权有势的人对着干,可是吧,既然都肖想人家姐姐了,又相信对方的为人,不帮助未来小舅子那怎么行?
郑文有些讶异,随即温和一笑,略含歉意的说,“是我没把话说清楚,吴狱丞说得对,即便下去什么都找不到,还在期限内的话,也不能处置季评事,毕竟是皇上给的期限,你我都要遵从。”
许是站在了敌对面,如今吴格致怎么看郑文怎么不顺眼。
不过大家还是因为这话有些责怪的瞪了眼季清越,总觉得他是疯狗在乱咬人。
大理寺卿左右一扫,突然冷笑一声,“本官亲自带人下去搜,无论搜不搜得到,于我大理寺都是损失,各位同僚,可莫要忘记这一点。”
大家被说得有些臊,好些个都低下了头。
大理寺卿亲自带人下去搜查,去的是关押男人的地牢,一间间的找过去,木桶挺大的,就算用稻草盖着,轮廓也很清晰,查起来并不费功夫。
地牢外,王扬死死的盯着季清越,同时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昨天被要求那样做,是不是被算计了。
想及此,他就忍不住去看人群的那人,触及到对方的目光,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不到半个时辰,大理寺卿就铁青着脸回来了。
郑文温和的问:“孙寺卿,可有寻到所谓的木桶?”
“没有。”
孙重开倒是希望能够找到,且尽快让事情落幕,不要节外生枝。可目前看来,不是季清越疯狗乱吠,就是被人摆了一道。事到如此,他也保不了这个年轻人了。
“误会一场,季评事,你给王狱丞道歉。”
而素来乖巧懂事的季清越一脸的不可置信,看向同样有些不敢相信的王扬,嘶吼,“怎么会这样呢?我明明亲眼看到了,怎么就会不见了呢?”
大家都觉得他有些疯魔,议论纷纷。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道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一时之间,众生百态。
季清越随着众人跪下去时,不动声色的将每个人的反应都收入眼底。
皇上驾临,安平王陪驾,后边是一堆内侍和禁军,瞬间就挤满了大理寺。
这个六十又二的皇上两鬓微白,乍看有些老人家特有的眉目慈善,可看久了,内心就会不由自主产生一种惶恐不安。
皇上笑眯眯的盯着众人,又找到了之前在殿试里让他眼前一亮的小孩。
“这是发生了什么?闹哄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