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真实

　　当日正午的时候，季清越被放出来了，大理寺卿带了皇上的口谕，大意是，给他一次机会，如果能够证明清白，既往不咎，否则诛三族。

　　大理寺许多同僚都很关注这件事，知道是这个结果后，纷纷对季清越抱以同情。

　　他们许多人都认为，阅览阁着火就是意外，而季清越渎职了。此时要她证明清白，就必须查明这件事是人为，但事实又不是人为，这就是故意在折腾季清越。

　　本来渎职罪不会很重，结果兜兜转转换来这么惨烈的结果，他们都想为季清越掬一把泪了。

　　此时，吴格致也咬牙切齿，“到底是谁挑唆的？皇上怎么突然做这个决定呢？不行，我要去打听清楚！”

　　他很快打听到了。

　　大理寺正李旭也觉得可惜，他素来和大理寺卿关系不错，得到了答案后，惋惜的同时又觉得荒谬，因此吴格致来问时，没瞒着。

　　季清越便很快知道，这件事和安平王有关。

　　吴格致不敢骂了，骂一个有权势的小心眼无疑是在找死。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季清越，只觉得那张小脸苍白，可怜极了，“总归是还有机会的，大理寺对火灾向来警惕，没有道理昨夜就起火，咱们一起查，肯定能够揪出凶手的！”

　　季清越：“我也是这么认为。”

　　知道安平王插手后她也错愕，甚至愤怒，不过很快，她就感激对方了。若非安平王将她说得极为不堪引起了皇上的兴趣，她根本没有查案的机会。尽管有诛三族的风险，可无论如何，季清越不能够以这样的罪名下狱。

　　一个季清越毁了，整个季家就毁了，没人会帮助那一大家子的老弱妇孺。

　　“皇上点名让我查案就是我的机会，”这比让其他人查更好更合适，“只是皇上也说了，不给我人手，我只能将证据交给大理寺卿。”

　　季清越真诚的看向这个年轻人，“吴寺丞你愿意蹚这趟浑水吗？即便不愿，我也很感激你帮助我。”

　　吴格致有瞬间的退缩，他能够坐到这个位置，其实很聪明，偷懒的背后是八面玲珑。刚刚季清越的那席话让他敏锐的意识到，这件事可以深挖，有人针对季清越。

　　为何偏偏针对一个新人？因为得到皇上的青睐？每年得到青睐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偏偏是他呢？

　　真相和空缺出的评事这个位置有关，也和大理寺有关，他一个从六品的官真的要蹚这趟浑水吗？

　　他竟是不敢去看季清越的眼睛。

　　季清越微微一笑，直接转移了话题，“吴兄怕是还来不及去查糕点，不如还给我，我来吧。”

　　吴格致因为这个称呼一个激灵，随即低下头，不看对方，却也坚持，“我总该帮你做点什么，我有认识的大夫，他虽然年轻，但很厉害。”

　　季清越没有坚持，向他辞别，“我得回家一趟，就此别过了。”

　　回家途中，她仔细回忆了下自己的经历，结合知道的情报，若是要凭借一己之力调查，难度很高，却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她一路走到甜水巷，感受内城的喧嚣热闹，深深的吐了口气，在大周生存下去的压力比她想象中大很多，她可不能够再大意了。

　　身后突然传来“哒哒”的马蹄声，还有行人慌张避开的声音，她也下意识的往旁边躲，却堪堪的避开了一道鞭子，立马被吓了一跳。

　　“哟，还挺敏捷的。”

　　秦宿一袭华衣，头戴玉冠，居高临下的睥睨他，并没有用多少力道的鞭子已经回到他手中了。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小孩一身又脏又乱的衣服，脸上还白一块黑一块，简直是从洞里钻出来的老鼠。眼珠子倒是大，还很亮，水灵灵，看不出多少丧气的意思。

　　他驱马后退了几步，蹙眉，嫌弃道，“脏死了，你是小老鼠吗？”

　　季清越只当对方是来耀武扬威的，这个时候她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了，便不卑不亢的行礼，“安平王安好。”

　　秦宿拧着眉看她：“本王是挺好，听说某个说大话的家伙要被诛三族，本王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本王说过的，你迟早会离开大理寺，现在是不是后悔没早些离开？”

　　有那么一瞬间，季清越怀疑这次火灾和安平王有关。但回顾安平王做过的事情，她又觉得不可能。

　　这个嚣张跋扈性格恶劣的王爷要对付一个人，都是明着来的，就像当日在案发现场说要为难她一样。这种手段，不是他的作风。

　　她的疑点始终在大理寺内部，比如评事这个职位。甚至现在安平王来挑衅她，她都怀疑，安平王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否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怎么一再要赶他离开大理寺？单单只是厌恶她的话，难道不是让她丢官或者去死吗？

　　疑点太多了，季清越蹙眉，揉了揉太阳穴，下意识的转身就走，结果后衣领子被提起来，紧接着人就被摔在了马背上。

　　这马高大威武，季清越不得不趴在马背上，再抱住对方。

　　她前边，安平王则是冷笑，“居然敢无视本王，不给你点教训看看你都不知道本王的厉害！”

　　很好，可以肯定了，这件事和安平王无关。

　　秦宿的教训方式便是，带着从未骑过马的季清越一路狂奔，故意往颠簸的道路上走。

　　季清越几次差点坐起来，又被摔回去，最后干脆自暴自弃了。

　　一路兜兜转转，季清越头昏眼花之际发现，他们竟是来到了外城，还是陈桥门附近。

　　季清越的家就在这附近，她可不想和自家失之交臂，连忙去扯安平王的衣服，软绵绵的威胁他，“王爷要是再不把我放下来，我可能会吐您一身。”

　　秦宿身体一僵，随即将季清越扔下去。这次她有准备了，摇摇晃晃之后，还是站稳了。

　　站稳后，季清越撒腿就跑。

　　秦宿：“……”

　　跑出一段距离后，季清越才高喊，“多谢王爷送我回家！”

　　她知道对方有恶意，但这会说点好话肯定有益无害。

　　直到她的身影成了一个点，秦宿才冷哼一声，收回了视线，驱马朝着旧封丘门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