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点心后,季清越像是才注意到手指很脏,又将点心丢回去,使劲的擦手,同时解释,“手太脏了,吃了会坏肚子。”
王扬盯着她看了几眼,突然说,“我听说季评事出身贫寒,原来是这么讲究的吗?”
“这和出身无关,”季清越讪笑着解释,“我以前听大夫说过,病从口入,穷人家的孩子吃不起药,反而要更加注意。”
王扬没说什么,拿出了一方帕子递过来。
季清越赶紧接过来,做出很感动的样子,脑袋转得飞快,想避开当着对方面吃下糕点。
就在她慢条斯理将手指擦得干干净净之后,走道不远处传来了响声,有人在喊季清越的名字。
是吴格致。
王扬的脸色一变,就要伸手拿走糕点,被季清越眼疾手快的抢过来。
她抱着点心盘子,赶紧拿出一块,作势塞在嘴里,又故意用袖子挡着,其实没有吃下糕点。
吴格致的声音越来越近了,王扬直接站起来,提着食盒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季清越松了口气,将点心盘子藏在身后,等了没一会,就见吴格致贼头贼脑的小跑过来,看到她恶样子后,松了口气。
“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怎么就是渎职罪呢?这个我也有责任的。”
吴格致爱偷懒,爱玩,但有一个优点,他真诚有担当。至少在阅览阁着火这件事上,他站出来承担责任,但是大理寺卿根本没理他,其他几个熟悉的同事也让他别管。这让他机灵的脑袋瓜子转起来,明白过来,大家不是找人承担火灾一事的责任,而是要让季清越落难。
在这之中,有的是推波助澜,有的是冷眼旁观,还有的,说不定就和季清越有仇。
这些信息很重要,让季清越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也因此对吴格致放松了警惕。对比吴格致积极营救她,王扬积极让她吃东西就显得很奇怪了。
“我目前只知道这些,”吴格致显得很沮丧,“寺卿已经进宫了,大理寺着火一事过于重大,他必须向皇上禀报,怕是最后皇上的惩罚更重。”
丢官算下,要是还有牢狱之灾,或是被流放,多年苦读毁于一旦,前途也暗淡。
季清越也知道对方力量有限,她已经很感激对方了。
“我需要你帮我两个忙。”
“你说!能帮我一定帮!”
季清越:“一是去我家,告诉我二姐,必须是我二姐,说我发生了点事需要时间解决,无论外界如何传言,都不要相信,同时不要相信任何靠近我家的人。”
“二是,你帮我把这点心拿出去,送给可靠的大夫看看。”
季清越直接把点心装起来,把盘子留下来。
“提醒你,很可能你离开这儿之后,有人会跟踪你,你一定要小心。”
吴格致年轻的脸庞染上担忧和严肃,很认真的应下了。
同一时间,大周皇宫。
大理寺卿在垂拱殿见到了当今圣上,只是在场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安平王。
在他来之前,两人在对弈,他来之后,皇上也只是随口一问发生了什么。似乎一个正三品官员将要汇报的事情还不去和安平王下棋有趣。
这就是六十二岁的皇上对安平王的宠爱,他的儿子们都比不了。至少连太子都不曾在垂拱殿这个地方和皇上对弈。
而安平王也没有任何要离开的自觉,似乎他就该离皇上这么近。
大理寺卿极为隐晦的睨了安平王一眼,才一板一眼的说了昨夜的事情。不带任何偏颇,也偏颇不了,事发时的确只有季清越在,谁也无法洗脱她的罪名。
皇上没有反应,他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盯着棋盘,一只手悬空,犹疑该下哪一步。倒是安平王似乎迟来的醒悟,说了句,“皇上有要事处理,侄儿还是避开为好。”
“哪有什么要事?”
皇上大手一挥:“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摘了他的官,下狱,流放。”
这罪名其实重了,可皇上开口,金口玉言,大理寺卿不打算多做些什么。他原本想,好歹季清越也是个殿试时得到皇上青睐的人,也许皇上会心软,如今看来,君王哪会有情?
正当他打算退下时,安平王那惯有的阴冷的声音响起。
“寺卿说的该不是会是那个十六岁的狂妄小儿吧?”
“他姓季名清越,是今年殿试的二甲第二。”
皇上终于选定了地方,下了了棋,端起茶抿了一口,闻言,好笑的问,“怎么,你也认识他?”
安平王冷笑:“侄儿当然认识,之前他在侄儿王府里查案,极为狂妄。当时侄儿想,这是皇上当众夸奖的孩子,便想待他如上宾,也不为难他这个新上任的评事。”
皇上突然来了兴致:“然后他如何?竟是连你的面子都不给?”
安平王添油加醋的将当日的事情说了,说季清越如何笃定是凶杀,又是如何大放厥词只需他一人就可以查案,还承诺三日内结案。
一旁的大理寺卿极为错愕,这个案子他后来听李旭提及过,安平王所言,不是他自己做的吗?如何成了季清越的错?
他明白过来,安平王是个小心眼,当初为难季清越不算,如今见人家落难,打算来踩一踩。原本只是流放的罪名,如今因着安平王的推波助澜,指不定能够成死刑。
大理寺卿在心里无声叹气,却闻皇上很感兴趣的问,“他当真如此?”
“的确如此,他还放言,必然会成为大理寺少卿,小小儿郎,如此狂妄。”
安平王的厌恶溢于言表。
大理寺卿觉得要糟。
皇上摸了摸下颌:“听你这么一说,的确是个胆大放肆之人,朕当日竟觉得他乖巧可爱,看来朕老了,看走眼了。”
安平王立马恭维了几句,又随口提及季清越,“是这小孩能装,皇上心软罢了。”
皇上被哄得眉开眼笑,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安平王说这话时,面色阴沉,浑身像是裹挟着乌云。
“既是如此,总该让他为狂妄付出代价。让他来查这个案子,若他有本事证明清白,朕可以既往不咎。反之,直接诛九族!”
大理寺卿:“?”
这到底是青睐季清越还是想送他们一家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