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安平王

　　这么华贵的衣着，这么嚣张的姿态，就算他不自称“本王”，大家也能够猜到，他就是京中可止小孩啼的安平王。

　　季清越脑子转得飞快，之前管家说了，安平王不喜欢见外人，心情也不好，分明是不会管这个案子。这个时候他亲自前来，肯定只有一个目的——找个人，出出气。

　　大理寺正反应过来后，立马待着几个人行礼。

　　“见过安平王，下官前来叨扰，实在过意不去。”

　　安平王理都没理大理寺正，手执着纸扇，绕到低垂着头的季清越跟前。

　　季清越心里顿时“咯噔”了下，难道她就是那个被用来出气的对象？仅仅因为她刚刚开口了？

　　巴掌大的小脸，一双猫儿眼又大又亮，肤色雪白，似乎轻易就能够留下痕迹，还是那副乖巧又无辜的嘴脸，让人有破坏的欲望。

　　安平王凝视了一会后冷笑，纸扇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头来，“你就是被皇上称作钟灵毓秀的天才少年？”

　　季清越微微蹙眉，发现安平王眸色更深后赶紧舒展开，心里骂了几句，面上不显，“下官不敢当。”

　　“怎么不敢当？”安平王阴鸷的目光寸寸的扫过她的脸，让她有种自己被刀刮过的痕迹，她更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得罪了这个王爷，“当日殿试，本王也在场。”

　　不是百官重臣，却出现在殿试的集英殿里。看来这位王爷的确很受宠爱，可以说服皇上。但她的记忆里没有见过王爷，想来当日王爷是在哪个角落里。

　　“新科进士中年纪最小，文章却做得中规中矩，本该是三甲，却因皇上一跃成了二甲第二名，你可真有本事！”

　　安平王说的是事实，季清越是女子身，就算有才华也必须藏拙，太过优秀的人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也就容易被人发现她的秘密。因此无论是在太学还是会试殿试，季清越都表现得中规中矩。甚至明明有更好的论点，却把文章写得死气沉沉，与皇上对策时也是如此。

　　安平王说她本该是三甲也没错。但是，偏偏最近六十二岁的皇上格外的喜欢长得好看性格乖巧软绵的孩子。她又是所有考生中年纪最小的，就这么得了青睐，成了二甲第二，一众考生中第五名，出尽了风头。这还不算，原本二甲是没资格被皇上亲自赐官的，她不仅有了这个荣幸，并且皇上在知道她家中有病重母亲后，还可以把她留在京城，只是六部已满，才安排到大理寺。要知道今年连探花郎都被外放去地方做官。

　　季清越做好了到任被轻视的准备，名不符实就该有这样的待遇。赵文龙的鄙夷才是正确态度，主簿钱云的温和才有问题。

　　“怎么？”没等来回答，安平王更加不耐，他似乎看不到小院里其他人，眼珠子就黏在一个乖巧的小孩身上，“无话可说？”

　　下颌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季清越依旧捉摸不透如何得罪安平王，只能当他不喜欢靠脸靠乖巧上位的人。

　　“回王爷，下官无话可说。”

　　她也不回避这位王爷的视线了，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对方年轻俊美的容颜，以及那双深沉如化不开墨的眸子。

　　“只是王爷，当下还有冤情在。可否请王爷先挪开扇子容许下官断案？”

　　一直被当做不存在的官员倒吸了一口冷气，觉得今日看到血溅三尺的场景也不为过。新人就是胆大啊！

　　盯着清澈又无辜的猫儿眼看了会，安平王先挪开了视线，又挪走扇子，满意的看着对方雪白下颌上浮现的於痕。

　　有厮儿端来一张黄梨木玫瑰靠椅。

　　安平王走过去，一扫衣摆坐下来，悠闲地翘起二郎腿，微微挑眉，表情阴沉，目光跟蛇吐信子似的扫过几人。

　　“不是有冤情吗？查，就在本王眼皮底下查，查不出来，本王就参今日所有人一个办事不力！”

　　几个官员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不敢怒视安平王，只能瞪向季清越。经过这件事，第一日上任的她就在上峰这留下了坏印象，起因是安平王。

　　大理寺正试图挽救：“王爷，这孩子还小，今日第一日上任，难免冒进了些，您看……”

　　季清越心想，她一点也不冒进，就只是说了火是人为，就落到如今地步。

　　安平王淡淡的扫视了大理寺正，后者立马吞下将说的话，挺直腰板，义正言辞的看向季清越，“你刚刚说是有人纵火，可有证据？”

　　季清越颔首，走近被烧毁得最严重的房间门口。

　　“几个房间比较可知，首要起火的地方是这个房间，恰好是阿桃居住的地方。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季清越走到烧焦的门板前，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摇晃了下，“门板内比门板在更为焦黑，整体房间更是如此，由此可见，火势由内而起。”

　　赵文龙没好气的说：“你到底想说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屋内才会点蜡烛，意外倒下后失火。”

　　季清越的表情有些古怪：“王府的丫鬟已经富裕到可以点蜡烛了吗？”

　　大周有蜡烛，是蕃外之物，数额少，价格高。

　　侯在一旁的管家小心翼翼的看了王爷一眼，才站出来说，“这儿用的是油灯，且油是有定额的，一般这个点，下人房间里不会点灯。”

　　赵文龙顿时脸色很尴尬。

　　季清越面不改色的将房间的门打开，让大家看清楚里边的残骸。

　　“就算点灯了，但请看，灯盏落在门口，死者被发现时在床榻上。整个房间烧毁得最严重的，就是这张床，这扇墙。其余地方，或多或少都可以看出最初的模样。”

　　她又示意众人去看尸体，“起火到救火如此及时，火势却如此迅猛不说，死者的尸体，却烧毁得如此严重。”

　　她微微动了动鼻子跟小动物似的，“而且，从进来时我就闻到了，有火油的味道。”

　　说着，她就分别在床榻附近以及门口分别捡了块木板，前者几乎烧光了，后者则是大半完好。

　　“还请管家替我拿个火折子过来。”

　　结果很明显，床榻附近的残骸很轻易就复燃了，而且是在火折子未完全触碰到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