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命案

　　大理寺不仅负责各地州府呈上来的案件复审以及疑案大案，还负责京城百官刑狱。

　　像安平王府死了个丫鬟这样的案件，京兆府那边是可以办理的。但是涉及到安平王，这件事就需要慎重考虑了。

　　安平王自八岁袭承王位至今有十四年了。今上怜惜他幼时丧父，母亲疯癫，不仅留他在京城居住，待他也极为骄纵宠溺，甚至超过了皇子公主们。种种溺爱导致安平王形成飞扬跋扈的性子，他偏执暴戾，不仅百姓怕他，达官贵族也避之不及。京城之内，几乎人人都可以说出他过去做的恶事。

　　京兆尹是个怕事的，担心得罪这个年轻的王爷，直接将案子丢给了大理寺。大理寺若是再推辞，案件处理晚了，还是会倒霉。

　　赵文龙拎着季清越狂奔到王府，和等候在那儿的大理寺正碰面。

　　寺正也觉得急，看都没看季清越，确定人手到了差不多后，上前给管家告罪，这才一起去了下人们居住的房间。

　　死者是个扫地丫头，住的是大通铺，整个房间的地理位置也偏。

　　出乎大理寺正的意料，并未出现很多下人围观的场景，甚至这个着火的小院落看上去很冷清。空气中弥漫着木头烧焦的味道，虽说是下人居住院落，但整体居住环境比季清越家还好的院子里损坏得算是严重。院中间则是躺着一具尸体，仵作在验尸，一人在记录。

　　这具身体的嗅觉太灵敏，季清越甚至还闻到了肉香味和烧焦味，加上她一路颠簸而来，这时有点想吐。

　　大理寺正正在查看现场，司直赵文龙才想起来被自己带过来的小评事，见她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眸底不禁闪过鄙夷，心想皇上怎么会把这样的人分到他们大理寺？

　　“要吐就出去，别在这里碍事！”

　　季清越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她勉强笑了笑，“我只是头晕，不想吐，现在我们可以去看现场了吧？”

　　评事毕竟是从八品的官，是有这个资格的，赵文龙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肉眼可见的不喜她了。

　　上任第一天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季清越也觉得很倒霉。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踏实做事比较好。

　　王府的管家正在给大理寺正描述经过。

　　起火时太妃正好发病，王爷大怒，整个王府都围着太妃转，没多少人顾及到这边。

　　“有人及时救火，但火势不知为何格外的旺。不过按理来说起火的时间点院中无人，结果要扑灭火时，和阿桃同屋的丫鬟才说她吃早饭时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王府的丫鬟厮儿用餐时间很早，吃完就要服侍主家。起火的时间点正是他们吃饭的时候，大家才以为院中无人。

　　随即和阿桃同屋的丫鬟以及扑火的人都被叫来问话。前者只能说出阿桃离开厨房的时间，和起火时间有一定的间隔时间，后者则是肯定，在灭火过程中没有听到任何呼救声。

　　同屋的丫鬟:“阿桃这几日脸色都不好，吃得也少，今天没吃一点就匆匆离开了，可能是生病了。”

　　一个扫地丫鬟不可能请大夫，就这么忍下来，也许当时她晕过去才没能呼救。

　　大理寺正：“我明白了，目前主要是两个疑点，一，这间小院为何会起火，且火势如此迅猛。二是阿桃为何不呼救，具体的我们还要看仵作这边的结果。”

　　管家：“应该只是意外，希望你们快点破案吧，王爷不喜欢外人出入。”

　　大理寺正和赵文龙一起打了个寒颤，前者说，“那我们这会要不要去和王爷打个招呼？”

　　他也很怕得罪阴晴不定的安平王啊！

　　“最好不要，”管家很诚实的说，“王爷今天心情很不好。”

　　“也是，”大理寺正干巴巴的说，“太妃发……身体不适，又起火还死了个丫鬟，心情不好是应该的。”

　　管家很快离开，留了几个下人照应。

　　赵文龙叹息：“希望是意外起火，丫鬟生病晕过去，简单结案不用多加叨扰安平王。”

　　大理寺正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没像赵文龙这么直接说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幽幽却很清朗的声音传来，“那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赵兄，这次的火灾是人为。”

　　大理寺正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看过去，却见着火的厢房旁站着一个样貌极为俊秀的年轻人，身量不算高，脸上还有稚气，像是哪家的公子，不过穿着太过朴素了。

　　“这谁啊？随便乱闯案发现场？”他问的是赵文龙。

　　赵文龙轻咳了一声，看都没看季清越，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说，“还能是谁？就那个二甲第二，今年的进士，被皇上亲自赐官到了我们大理寺。”

　　大理寺正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我们刚好缺个评事，就是他吧，叫什么？”

　　这话问的是季清越。

　　季清越不卑不亢的回答：“下官季清越，还未取字，您可以叫我小季。”

　　大理寺正微微柔和了神色，“小季是吧，你一个文人出身，十六岁入朝为官，有些激动是很正常的。但是查案破案并非儿戏，莫要妄言。”

　　季清越微垂着的眸子有瞬间的锐利，随即被掩去。说起来她毕业时成为一个片警时，也被有些前辈教训了呢！

　　她有些迟疑是否要继续开口，突然就听到一道极为阴冷嘶哑的声音，像是毒蛇，瞬间就缠绕住她。

　　“让他说，本王倒是想听听这妄言，若是无理，这安平王府的门，就别出了。”

　　几人连忙看向小院门口，只见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大步走进来。

　　此人着红金两色缎绣折枝菊纹云锦袍，金色镶玉的腰带衬得他人更为挺拔，坠着一只白玉镂雕狐狸佩，足踏蝶翅蓝缎靴，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贵气。

　　众人不由得去看他的脸，俊美无俦，是少见的美男子，五官都宛若雕刻，比例恰到好处，就是那双眼，充斥着阴翳，目光偏执黏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