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省城,现代文明的橱窗和标志。
夜。某舞厅。球状云灯射出的五彩光斑流动不定,扑朔迷离。青年男女们在狂舞。
郭海松儿子郭小松和女友霞霞在喝咖啡。
霞霞:“小松,你爸爸也太狠了,把你扔下车就走了?”
小松:“可不,他要上沂蒙山,全家没一个赞成的,我好心好意去送送他吧……嘿,好心赚了个驴肝肺,害得我跑了十多里路,才拦了一辆货车……”
霞霞咯咯地笑起来。
小松:“不过,他也向我承认错误啦。昨天收到爸爸的来信,还说叫我原谅他呢!”
这时一个小伙子走了过来:“小姐,可以跳一个吗?”
霞霞用眼神征求小松的意见。
小松:“对不起,我们正在谈工作。”
小伙子悻悻地:“好吧,舞会上谈工作倒挺稀罕的。”
小松:“刚才说什么来?噢,我爸爸现在大概上野狼峪去了。”
霞霞:“野狼峪,狼多吧?”
小松:“你就听那名吧,狼呀虎的还少得了。好,不谈这些了,来,跳一段水兵舞!”
霞霞跟他跳舞,仍不放心地问:“你是不是吓唬我?沂蒙山又不是原始森林,还有狼?狼很凶狠,吃人哪!”
小松:“霞霞,脚步错了!”
2.沂蒙山区,野狼峪附近的山岭,岩石突破土层裸露着,像一位衣不遮体的老人。
两只灰狼在嚎叫着,显得很不耐烦。
3.刀削搬的峭壁下面,弯弯曲曲排着一行水桶、瓦罐等盛水的用具。
峭壁一侧有一泉眼,泉水像眼泪一样从里面渗滴下来,落在水桶里。
极有耐心的乡亲们蹲在冬末春初的阳光下,等待着。这里面有青年人、有小孩、也有老人……他们期待的眼神里含着自足和习以为常的麻木。
狼的嚎声传来,有人说:“咦,狼又来了!” 有人说:“叫它等着吧,咱人还没喝的呢!”
4.“嗷一!嗷一!”狼们在山头抗议着人类的无情。
5.荒山苍凉,寂无声息。山脊上,游动着一群山羊,
偶尔可闻老羊馆单调的响鞭和羊鸣。
郭海松和干事小韩背着行李和做饭用的锅向野狼峪方向走着。
小韩:“郭部长,您走山路还行呀!”
郭海松:“不是吹,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爬山就像走平地。我老家烟台山也多,不过那里的山比这儿富,是山山有果树,山山绿油油。”
小韩:“郭部长,您上咱们这儿来可要遭罪啦。”
郭海松:“小韩,遭罪我不怕,就怕半路上你小子撂下我自己跑了。”
小韩:“哪能呢,郭部长,您申请从省城大老远地上沂蒙山来帮助群众脱贫致富,我还有啥说的!我第一向您学习,第二奉陪到底。”
郭海松:“好,小韩,有志气,又‘将’了我一军!”
小韩微笑着指向远方道:“郭部长,你看,那就是野狼峪。”
郭海松顺着小韩指的方向望去,在群山的包裹之中,一个孤零零的小村庄坐落在山的半腰,那是一个地道的用石头砌成的“封闭的山国”。
郭海松的眼睛模糊了,眼前似被一片火红的颜色遮蔽了,仿佛是火,仿佛是血,遥远年代的枪炮声近在耳畔。
“郭部长,您想什么啦?”小韩问道。
郭海松蓦地清醒起来:“噢,没什么。”
小韩:“郭部长,当年您就在这一带打过仗吧?”
郭海松:“是啊。”
小韩:“听说为上沂蒙山来工作,您打过三次报告?”
郭海松:“没那么多吧?!”
小韩:“这一带村子多着呢,您为啥偏偏上野狼峪来?”
郭海松深情地:“我欠野狼峪的债呀!”
小韩:“噢,对了,我听说您家里真的去了一个乞丐,是野狼峪的,管你要账,是有这么回事吧?”
郭海松:“要账,倒是真有这么回事,不过不是乞丐,要论功劳,人家比我大。那一天,正是星期天,我们全家正准备去看电影……”
6.(回忆)郭海松家。全家四口人在取笑郭海松。
女儿倩倩:“都来看爸爸呀,穿得板板正正的像去参加阅兵式!”
妻子赵敏抖开一件西服说:“你快换上这件,也洋乎洋乎,上电影院又不是去开会!”
郭海松:“我看军装还是比西服好,老的穿上不显老,小的穿上不显小。”
小松倚在门上,焦急地:“爸爸,你快换上吧!全家一致通过了。在电影院,你就是穿着军装老百姓也不会向你打敬礼……”
敲门声响。
小松打开门对外面说:“你,你找谁?”
门外声:“俺找小郭……”
小松冷冷地:“这儿没有小郭,你找错门了。”
门外声:“噢,是老郭,他都当部长啦,是郭部长……”
郭海松:“小松,你叫人家进来嘛!”
小松不情愿地打开门:“进来吧!”
不速之客的到来使全家感到震惊:来者穿着一件不可体的旧制服,衣股很短,里面破旧的棉絮耷拉着。他脸色黑乌乌的,干瘦的脸上一双大眼很灵活地转动。
来人年纪看去要比郭海松大几十岁。初进门的他稍感拘束,不知如何招呼,当看到郭海松时,呵呵地笑了:“嘿嘿,郭,郭部长。不错哩,还真是你来,和报纸上的像片一模一样。”
郭海松迟疑地:“你是……”
来者:“郭部长,咱早就认识呀,那时候,你在连队当通信员,才十来岁,长了大高个,俺都叫你小郭子,你叫俺秉哥,庄里人都喊俺老秉。”
郭海松还在迟疑着。
来者急中生智唱到:“五月十三雨涟涟,八路一心打冶原。消灭了鬼子三十三,活捉了一个翻译官……”
听着这熟悉的旋律,郭海松刹那间又回到了过去的战争年代。他一下认出了来人,激动而热情地握着他的手:“老秉哥!哎呀,这么多年了,快认不出你来啦!”
站在旁边的小松对着母亲赵敏不屑地说:“嘿,又冒出一个‘哥’来,爸爸可真有福气呀!”
妻子赵敏:“海松,电影还看不看了?”
郭海松: “我不去了,你们快走吧。”
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了,老秉想打招呼却没人理,他一点也不介意,冲着郭海松笑笑。
7.郭海松的画外音:“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就是三十四年前的老秉哥,这个人很有意思,风趣幽默、爱讲笑话。老实说,离开沂蒙山后进了城,我早把他给忘了,他的到来引起我许多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