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鲤儿微微一怔,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逃跑?我哪儿敢呢,就是出来看看罢了。毕竟我母亲重病,我一直记挂着。”走街串巷这许多年,别的金鲤儿不敢说,然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她还真没输给过谁。
“但愿如此。”冰蟾缓步迈近金鲤儿,用冰冷的刀背,轻轻拍打她的面庞,“我们已经将金掌柜的一切消息都打听过了,金掌柜如果不爱惜自己的铺子,也该为自己的老母着想着想,说走就走,也实在是太不把我们郡主府放在眼里了。”
“不敢不敢,我真的就是出来看看,还会回去的。”金鲤儿忙不迭道。
“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所以奉劝你万事三思而行。你好好地呆在王府里,我什么都不会做,否则……我什么都可能做。”冰蟾冷笑一声,一手轻轻撩开厚重的刘海,露出额角狰狞的伤疤。
金鲤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这平日里一声不响的冰蟾,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宁王府还真是藏龙卧虎。
“但是,你们是真打算让我一直假扮郡主吗?”金鲤儿忍不住问道,“世子王爷似乎都没见过郡主本人,但来往的那些皇亲贵胄里,肯定有见过的呀,我身份暴露是早晚的事。”
“那就等暴露再说吧。”冰蟾低头拿衣袖擦着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怎么能再说呢,搞不好我会丢性命的呀!”
“那又与我何干。”
这话很有道理,金鲤儿一阵语塞。
“我去王府叫人来接你。他们来时,我希望你已经准备好了。”冰蟾收了刀后,头也不回地迈出金鲤儿家中。
金鲤儿一时间感到无比失落。果然如她所料,她无法轻而易举地逃出王府。到头来她就是一个孙猴子,怎么也翻不出王府这座五指山。
她看了看熟睡中的母亲,实在是不忍心叫她醒来,于是便去跑腿行找了手下几个可靠的脚力,叮嘱他们好生照看母亲和店里,然后便在家门口安安分分地等着了。
黄昏时分,来接她的马车停在了门口。来接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祁遇手下的两个仆从,祁朱和祁鹿。
“冰蟾说您好奇心重,所以悄悄溜出来看看莞城的街道民宅,依小人之见,大可不必这般麻烦,以后世子妃您想看什么,让我们爷陪您出来便是。”祁鹿展着一张笑脸说话。
“若有他陪,我便什么都不想看了。”金鲤儿凉凉地扔下这句,便心如死灰地进了祁朱和祁鹿架着的马车。
车向着王府驶去,而她则靠在坐垫上,浑浑噩噩地想着自己这一生到底算不算是运势奇佳。
若说是好吧,可她偏偏在撞见祁遇后一连串经历了这么多变故。若说是不好吧,这世子妃的称呼,也不是谁都有资格享有的。
没准她真的能凭借好运气,平平安安地活到终老呢?她天马行空地想着。活到九十九,顺便给祁遇生几个娃娃,每一个都长得凶神恶煞的样子……
这可怕的想法令她陡然惊醒,她忙不迭地摇晃脑袋,不再细想。
“嘶!”就在这时,她忽然听闻一声凄厉的马鸣。
马车骤然停下,紧接着她便听到一两声闷哼,似乎是有人被打倒了。她正想询问,忽见一陌生男子骤然窜入车内,迅速将她按在身下,欲行不轨。
她大声尖叫,却无人应声。情急之下,她拔出头上的簪子乱扎乱刺,忽听一阵惨叫,竟然是真的刺中了。她趁机翻身自车窗跃出。
此时马车正巧行至僻静的小路上。四下无人,正是刺客动手,杀人越货的最佳时机。
借着一点昏黄的天光,她得以看清面前一群蒙面的黑衣男子。而祁朱和祁鹿早就被打晕在地,不省人事。
金鲤儿一阵默然。自打庙会遭遇凶神后,她就总能撞上些离奇古怪的晦气事。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望着眼前这黑压压的一群人,她的心态竟然十分平静。
“锦鲤跑腿行的金掌柜,听说你运气很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然而你运气再如何好,也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的。”为首的蒙面人笑着弯起眼睛,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金鲤儿的视线缓缓移至黑衣人的胸口,只见那里画着一枚翠绿色的图腾。
“碧血潮?”她微微一惊。碧血潮是莞城著名的刺客组织,专为达官显贵做那不法之事。组织纪律严明,从不透露东家信息,并且显少失败。而组织的特征,便是那翠绿色的图腾。
在达官显贵眼里,碧血潮是万分称手的工具,然而在平头百姓眼里,碧血潮却是索命的阎罗,碰上了,便跑不掉了。
“江湖上还是以实力说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运气根本不值一提。”那蒙面人似乎非常阐述自己的观点,此时便滔滔不绝起来,“今日你注定在劫难逃。”
金鲤儿一边想着脱逃的法子,一边不服地说道:“什么实力说话,你不过是仗着人多……”
她话还未说完,便见车窗里忽然伸出一只被她扎得血淋淋的手。她一时被吓到,不由尖声大叫,而那只手则迅速拽住她的胳膊,将她一把拉入车中。
金鲤儿觉得这种霸王硬上弓的情节最近遇到的有点儿多,一时间有些麻木,脑海里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自己该摆什么姿势。
然而最终布帛撕裂的声音还是令她陡然回神,不由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来。
“你叫吧,就算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那压着她欲行不轨的男子眼里盛满冰冷的笑意。
不想他话音刚落,就听马车顶部传来一阵轻微而极有节奏的“笃笃”之声,在这寂静之夜,显得尤其诡异。
“看来确实没人救我,但是有鬼来救我。”金鲤儿故作镇静,伴随着那笃笃之声,冲眼前的男子露出阴恻恻的笑容。
男子没有言语,只一味望着马车顶,眼里盛满惊恐,根本顾不得金鲤儿。金鲤儿趁机轻易地摆脱了他的桎梏,脑中思绪飞快,想着该如何添油加醋,直接将这男子吓出马车。至于马车顶上的到底是个什么,她眼下可顾不得那么多。
“你知道为什么我的运气一直都那么好吗?”金鲤儿故意用阴森的语调继续说话,“那是因为我曾经问西域来的僧人讨过一个法子,供养鬼怪,获得福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