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为什么突然不想做手术了？”谢辕不能理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廖英坐在诊室办公桌的对面，高大的身形显得有些瑟缩，远没有先前谢辕见到他时那样挺拔自信，他搓了搓手说：“我……没有整形的必要了。”

　　谢辕愣了愣问道：“能不能跟我说说，毕竟你看手术都已经准备好了，按合同所签定的条款，你现在放弃手术，之前的预约金是不能退还的……是钱的方面有什么困难吗？”

　　廖英苦笑了一下，低头：“不是钱的问题。”

　　田馨的手术很成功，但心理状态却始终没有很好的改善，廖英看着心事重重的田馨觉得十分无力，但又不知该怎么办。

　　按医生的嘱咐，手术后15天才能彻底解开包扎，田馨一直非常不安，自从上次那位王警官来找过她之后，田馨才知道自己和父亲在火灾之前看到的一切可能就是酿成这场灾难的起因，这令她无比痛苦。

　　她不敢完全相信这位突然出现的王警官，因此也没有将看到了什么完全告诉他，但从那之后，田馨总觉得身边有什么人在跟踪着自己，虽然看不见，但是却能感觉到，之后王警官来找过她几次，告诉她警方派了人保护她，但是田馨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在她心里，唯一能够让她平静下来的人，只有廖英。她的不安，廖英也感觉到了，但田馨也不敢告诉廖英，她怕廖英担心，更怕廖英离开。

　　医生每天都会来观察术后的情况，田馨总是会问：“什么时候才能解开包扎呀？”

　　负责检查的中年女医生，总听她这么问，便笑着打趣：“怎么，急着想见到你男朋友吗？”

　　田馨红着脸说：“嗯。”

　　女医生是见过廖英的，看到过他脸上的伤疤，也听田馨说起过两人相识的大概经历，一直以为田馨知道廖英的伤，这时便感慨说：“你们感情真好，小廖是个好男人，你眼睛好了，可不能嫌弃他呀！”

　　田馨愣了一下说：“我怎么会嫌弃他呢？”

　　女医生笑说：“也是，你们这叫患难之情，外表早就不算什么了。”

　　田馨听着这话总觉得有些不对，但一向谨慎敏感的她又不敢多问，沉默着接受完检查，听那女医生笑着说：“行啦，恢复得不错，到底是年轻人，照这状态，要不了十五天你就能见着你的廖哥啦！”

　　田馨心头一动，能提前看到……

　　“陈医生，要是提前解开包扎最早什么时候……”

　　“哟，这么急吗？那也得再等个两天，放心，你这眼睛绝对没问题。”

　　“谢谢，陈医生，这事先不要告诉廖哥……行吗？”

　　女医生愣了愣，随即笑着说：“是要给他个惊喜吗？行，大姐帮你保密！”说完，收拾了器具离开了病房。

　　田馨拧着被子沉思，廖英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过了一会儿，病房门被推开，廖英来了。

　　“小馨，我来了。”廖英习惯性的先打招呼，然后走到田馨前面。“刚刚从楼道过来的时候看到陈医生，我猜你已经检查过了，怎么样？”

　　田馨愣了愣，说：“挺好的。”

　　廖英看着田馨似乎心不在焉的模样暗暗叹了一口气，收拾了一下心情，笑着说：“天热，我给你带了些冰镇西瓜，你吃点，消消暑。”说着从保温盒里取出切好的冰西瓜来。

　　“廖哥。”田馨忽然叫他。

　　廖英一边将冰西瓜盛到一次性的盘子里，一边应声：“嗯？”

　　“为什么陈医生怕我嫌弃你？你……怎么了？”田馨问。

　　廖英的动作停了一下，将冰西瓜端了放在田馨手里，说：“我没怎么呀，陈医生开玩笑呢！”

　　田馨轻轻应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捧着盘子却也没有吃。

　　廖英小心翼翼地问：“陈医生怎么会怕你嫌弃我呀？她怎么说的？”

　　“她对我说外表不重要，让我不要嫌弃你……”田馨低头，“我怎么会嫌弃你呢？只是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廖英轻轻揉了揉她的头：“我没事，真的！你放心。”

　　田馨并不能放心，但也懂事的不再说什么了，吃着西瓜，听廖英说些来时的见闻，暗暗在心里有了个小计划。

　　三天后，田馨在陈医生和主治医生的再三复诊下，确认恢复状态已经可以解开包扎。

　　主治医生也非常激动，看着田馨一点点睁开眼，光照刺激下瞳孔有所反应，再问：“能看到吗？”

　　田馨眨了眨眼，刻意遮了光，微暗的诊室渐渐有了轮廓，逐渐清晰，她的目光跟着主治医生的身影，欣喜地回应：“能……我看到了……”

　　陈医生笑说：“再观察24小时，没有不良反应的话，你就可以回家正常生活了！”停了一下，又说，“小廖下午会来吧？你这惊喜，他一定想不到。”

　　田馨点点头，有些羞涩。

　　主治医生则说：“视力刚刚恢复，要注意休息，不要让眼睛太累，不要看强光。”

　　田馨一一应了，等医生们离开后，田馨看着病房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自己的东西，想到一直以来照顾着自己的那个男人，突然有些紧张，廖英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不过，不管怎样，嫌弃是不可能的啊！

　　正想着，病房门被敲响了，田馨一愣，下意识说了声进来，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王昱枫接到田馨视力恢复的消息后立刻赶了过来，之前怕刺激到女孩影响手术，现在得知她已经恢复，终于可以好好找她谈谈了。

　　“我是王昱枫，初次见面，不过你应该记得我的声音，你那天没有说实话。”王昱枫关上门之后，直接了当的说道。

　　田馨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些紧张，甚至害怕：“我……你……怎么证明……”

　　王昱枫掏出警官证给田馨看，说：“之前你失明，我确实无法证明我的身份，现在你总能相信了吧？事实上，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接你去市局直接做笔录，但我想，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这样不太好，只是案子紧迫，我希望尽快得到关于403火灾的信息，所以只能现在来打扰你。”

　　田馨看着警官证，咬了咬唇终于下定决心说：“他们有枪。”

　　因为403室一直吵闹不休，本来脾气就暴躁的田父下楼去打算找人理论，田馨怕父亲跟人冲突也跟了下去，403的门没有关严实，田父一推门就开了，他也没多想直接就闯了进去，田馨也只能跟着，然而走进厅里，父女俩发现屋内几个男人正在往一只纸箱里装枪支，还有弹药。

　　“一开始，他们说那是仿真枪，用来出口到国外的，但是装箱的时候发出的声音一听就是真枪，不是塑料的……然后出来了一个外国人，他们又说给我爸钱，让他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田馨说到这儿声音有些发抖。

　　“你爸爸同意了？”王昱枫看着女孩的反应，猜道。

　　田馨点点头：“爸爸说让他们给五十万，否则就报警，他们同意了。”

　　“与虎谋皮。”王昱枫沉着脸说。

　　田馨哽咽着说：“回家后，我跟爸爸说应该报警，可是他说这是个发财的机会，怕我去报警，所以才把我反锁在房间里。”

　　王昱枫微微仰头，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403室是起火点，但死者却是5楼的住户。

　　“白天的时候我妈妈不在家，晚上我被锁在房间，死者中一男一女，他们可能误以为我也死了，所以没有追究。”田馨低着头，轻声说，“我应该把事情告诉妈妈，让她报警的……”

　　王昱枫叹气说：“你尽力了，这事不怪你。”停了一下之后说，“这段时间我们派了警员在你周围排查，目前来看你还是安全的，但是在罪犯落网之前，你还是要小心，尽量不要独自外出。”想了想又说，“如果一定要外出，让你男朋友陪着。”

　　田馨点点头说：“好的。”

　　王昱枫拿出一张白纸片，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她：“有任何不对劲的事都可以立刻打电话给我。”说完，看着田馨接了纸片，点点头出门离开。

　　田馨捏着纸片，两年来一直堵在心头的那座雪山似乎终于有了要融化的迹象，眼睛复明了，父母的死也终于能讨回个公道了！

　　或许是太兴奋，田馨午后又睡了过去，然而噩梦再次笼罩着她，睡梦中的她发出惊喘声，正好进门的廖英听到，连忙过来看她，走到床旁突然意识到田馨有些不对，还没反应过来，田馨已经从梦中惊醒，蓦然睁眼，看到一张布满丑陋疤痕的脸，顿时吓得尖叫一声，以为还在梦中，伸手将枕头丢了过去。

　　廖英接住了枕头，站在原地不敢动，只敢轻轻地说：“你……你能……看到了吗？”

　　田馨听到廖英的声音，才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顿时慌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记忆中英俊的廖英会变成眼前的样子，田馨点点头，紧接着问道：“你……廖大哥，你的脸……”

　　廖英一惊，立刻背过身去，说：“对不起，吓着你了……我……我这就走。”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廖英怎么也没想到田馨会提前拆了包扎，看着被吓得惊叫的女孩，廖英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果然接受不了，而自己甚至来不及做任何补救……

　　“所以说，她看到了你现在的样子，被吓到了，你觉得你们之间完了，也就没有手术的必要了？”谢辕有些哭笑不得，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案例，取消手术的理由也太小孩子气了吧？

　　廖英说：“我……也许只是自欺欺人，如果早一些告诉她脸受了伤的事，或许她也不会被吓到，这大概就是报应吧，本来整形是为了她，现在……应该已经没有必要了。”

　　谢辕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你可想好了，手术取消了，要重新预约可是要重新付费的。”

　　廖英苦笑：“谢大夫，真的不是钱的问题。”

　　谢辕被噎了一下，只好摆摆手：“行，你……”

　　“不许取消！”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谢辕的话。

　　廖英一惊，扭头看去，就见田馨红着脸喘着粗气站在医院办公室门口，两手叉着腰，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

　　“小馨……”

　　“为什么要取消手术？你不是为了我要修复整形的吗？为什么现在不整了？”田馨一字一句的质问道。

　　“不是……小馨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廖英正想这么问，就见田馨身后冒出几个熟悉的大头，正是消防队的战友们，“你们……”

　　“廖哥，小馨问我们你的事，我们一个不小心就全说了，嘿嘿！”

　　“小廖啊，虽说不管你长啥样都是大帅哥，但是吧，在媳妇儿面前还是……精益求精嘛！”

　　“廖哥，你当年可是咱们队的队草啊！整吧！咱也要来个表里如一呀！”

　　廖英看看战友们，再看看面前的田馨：“我……我配不上……”

　　田馨走到他面前，小巧的个头还不到他的肩，却气势十足的说道：“你配不配得上我，难道不是我说了算的吗？我是个瞎子的时候你没有嫌弃我，为什么你觉得我就会嫌弃你的长相呢？更何况，你本来就很帅，只是因为受伤才变成这样的！”她看着廖英的眼睛，“在我心里，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最帅的男人。”

　　“可是……”廖英想说，可是你被吓到了……

　　田馨红着脸说：“我刚从噩梦中醒来，还迷糊着呢！你怎么好跟我计较？”

　　廖英一愣：“做噩梦？！”所以都是自己误会了吗？！

　　“是啊！所以廖英同志，你愿意娶我吗？”

　　“啊？”

　　“啊什么？我在求婚呀！”

　　“我……我……”

　　“快说你愿意啊！”

　　“我愿意！”

　　“那你还要做整形手术哦！我要拍漂亮的婚纱照！”

　　“好！我整！”

　　谢辕揉了揉额头，今天这份狗粮可真是分量十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