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艾琳坐在驾驶位上，本应心无旁骛，可总是会想起刚刚的女子。

　　她没听到白玺的话，所以并不知道那个年轻女子是谁，但这并不妨碍她猜到。

　　特研局已经调查过白玺的全部信息，包括他的生活轨迹，其中自然也提到了他的朋友们。如果不是较少发生的偶然情况，那对方就只能是白玺的青梅竹马，郁珂。

　　舞蹈教师，前网红……

　　这些身份并不能引起她的注意。

　　艾琳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

　　在意吗？

　　……好像是有一点。

　　可为什么呢？

　　这问题没有答案。

　　艾琳压下油门，SUV加速在市区高速上轰鸣而去。

　　十分钟后，市郊特研局基地。

　　第十调查队所属的特研局办事处，位于河谷市市郊的一座研究中心内，对外宣称是有害生物防控研究所，实际上也的确有这个机能，但本质上，则是特研局位于河谷市的行动中心。一般情况下，这里只有负责有害生物、外来物种学科的专家，再加上少部分警卫，负责维持整个基地平时的运转——但这指的是明面上、位于地上的研究楼，真正的特研局基地，位于地下，而只有在河谷市内爆发异常，调查队外派进驻，这里才会全功率运行，成为真正的“办事”处。

　　此时的研究所，看似与往常无二，但内里的警戒、监控，已经提升了几个高度，艾琳驱车进入，至少过了三关哨卡，又花了数分钟，才把车开进停车场。

　　下了车，和停车场内巡逻的警卫打了个招呼，艾琳从停车场电梯进入研究所内。

　　电梯门打开，整个调查队正处于忙碌状态。

　　她走向审讯室的方向，迎面走来一人。

　　“金朕？”

　　大步走来的金朕双目平视，直到艾琳唤了他一声，才慢慢低下头，用他超过一米八的个头俯视艾琳。

　　艾琳暗暗皱眉，对他这种态度有些反感，但顾及同事情面，依然耐着性子问道：“你的伤，还好吗？”

　　“没事，受伤不过是家常便饭。”金朕的表情有点平淡，并不像之前白玺见到的那般阳光和煦。

　　艾琳不想再多说，点了点头便离开。金朕的目光追着她的脚步几秒，又面无表情地转回头，走向电梯所在。

　　快步走到自己办公室外的格子间，艾琳一眼就瞧见穿着便装的东方游，正抱着脑袋闭目养神。他双腿搭在桌子上，嘴里还叼着棒棒糖，看着和局里其他人格格不入。

　　艾琳伸手拍了拍隔板。

　　“小游。”

　　东方游睁开眼，喜笑颜开：“诶！回来啦艾琳姐。”

　　艾琳倒是对他这样子习以为常：“那个男孩在几号室？我要提审。”

　　“男孩？”东方游愣了一下，下意识把腿放下：“大朕哥不是带走了吗？”

　　带走了？

　　艾琳蹙眉追问：“他把刚押送来的男孩带走了？”

　　“是啊，说是要转移，刚在收容中心填的文件，这会儿应该已经移交出去了。”东方游有些纳闷地回答。

　　“你看见了？”

　　“没啊，他又没叫我。”东方游挠了挠头：“大朕哥刚才问的林栋，就是关于填文件的事儿，然后去了收容中心那边，林栋问他，他就说是要转移，我合计他应该是去领人了。”

　　林栋？

　　艾琳回头，在忙碌的工作人员中找到一个面容削瘦、两条法令纹深印脸颊之上的中年男子。对方是负责内部信息安全的文书，权限级别挺高，跟金朕并不属于一个管理系别，而且林栋性格严肃，跟金朕也一向没什么私下的交集，金朕怎么会跟他问话？

　　不太对劲。

　　“金朕回来的时候，带着东西吗？”

　　发现艾琳语气严肃，东方游也意识到情况不对：“没有，我没看见他拿什么东西。”

　　一听东方游这么说，艾琳立刻大步进了自己办公室，抄起内部电话迅速拨号：“……收容中心？我是高级调查员艾琳，刚刚是否有人上缴了疑似异常要求收容？……那高级调查员金朕，他刚刚有没有去过？……我知道了。”

　　“怎么了艾琳姐，出啥事儿了？”东方游扒着门问。

　　“去通知大门保卫科，让他们拦下金朕，有问题找我。”艾琳丢下一句，大步跑向通勤电梯，直接按到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的水平距离比调查队办事处所在更高，电梯快速上升着。

　　艾琳盯着电梯显示屏，右手不自觉地放到腰间枪套上。

　　她希望自己只是多想。

　　但哪怕只有一丁点可能，她都不能坐视不管。

　　电梯停稳，大门才开到一半，艾琳便闪身出去。左右快速扫视，正看到金朕走向一辆黑色奔驰。艾琳也顾不上许多，一连翻过数辆载具，以最短距离逼近金朕。

　　“金朕。”

　　她压制心中的不安，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开口。

　　金朕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半晌才开口：“……艾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艾琳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微弱的不确定。

　　就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叫不叫艾琳。

　　她心头一冷。

　　“孔队有紧急命令，要你马上回去。”

　　正好这时，兜里电话响起。艾琳借着按掉电话把手机放回去，用半侧的身子，掩盖了她拔枪的动作。

　　“我接到了转移犯人的命令。”金朕的目光下移，缓缓说道。

　　犯人？

　　艾琳几乎已经做出判断，特研局不是警察局，从不会把怪异叫成犯人。

　　但还没等她说话，金朕又开口：“既然孔队找我，那我先把犯人带回去。”说着，他抬手打开轿车后座的车门。

　　“住……！！”

　　车门后，一张面无表情的乳胶脸，陡然转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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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琳姐……”

　　“艾琳姐！”

　　呼！！

　　艾琳猛地睁开眼，身体反应一拳挥出，被东方游有惊无险地挡住。

　　“唔……”才确定身边安全，后脑的疼痛便骤然袭来，艾琳捂着头，咬牙抵抗。

　　“喔，艾琳姐，你可醒了。”东方游伸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幸好我跟出来了呢。”

　　艾琳抬起头，发现周围不少调查员正在停车场内工作，俨然是一副案件调查的模样，立刻明白特研局已经开始严肃处理。她回头看了眼，没有看到金朕的车，连忙问道：“金朕呢？他在哪？”

　　东方游摇了摇头：“我赶到的时候，只有你躺在地上。”

　　艾琳忍着疼痛，深吸一口气：“马上，去调停车场、正门以及周边的监控，追踪金朕的手机、汽车和证件，金朕有可能遭到了异常的影响，带着异常脱离管控了。”

　　“好。”东方游点了点头，但并没马上离开，而是接着说道：“另外，艾琳姐，上面出了点事儿，你可能需要知道：刚接到的报告，19CN-121收容失效了。”

　　已经被收容控制的异常，从收容中心突破收容逃走，这是很严重的情况，然而艾琳出奇地冷静，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我知道。”

　　她只是点了点头。

　　“金朕带走了‘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