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字路口的人

　　第二章

　　“救……命……用？”

　　白玺认出这三个字时，手已经下意识伸了过去。出乎他意料的是，手指触碰在冰凉的镜面上时，竟然真的感受到了重量。

　　嗯？不是幻觉？

　　白玺一愣，这么多天来，有实物的还是头一次。

　　然而就是那一个走神，白玺再望向梳洗镜，镜里只剩下那个惊讶且好奇的自己。匆忙低下头，白玺摊开手掌，刚才拿到的东西却不翼而飞，踪影皆无。

　　白玺又不死心地查看另一只手，可惜，依然空无一物。

　　说到底，还是一场幻觉……么？

　　年轻人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自己想得太多。紧张刺激的冒险，哪那么容易寻得。

　　随便洗了把脸，白玺便离了盥洗室。出来的时候，白凤曲已经把自己缩在了沙发上看电视，看见白玺准备出发，便开口叮嘱：“注意安全！电视报道说外面不安全，有……”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白玺随口应和，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嘭地一声，关上的防盗门截断了白凤曲后面的话。

　　.

　　滂江北街的商业步行区，汇聚了各式各样的美食餐厅，而且离白玺家不远，步行也就二十分钟，十多年来，他从小走到大，路上消防栓的位置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所以对于白凤曲的千叮咛万嘱咐，白玺很是无奈。

　　要说有危险，最多也就是要避开路上鸽子的投弹攻击，这还值得电视报导？

　　按照预定，白玺赶到一家街边的快餐店。这家店主营炸鸡和盖浇饭，开了七八年，在这片也算是老字号，虽然简朴但滋味十足，价格也着实不贵。

　　白玺要见的，是他一个发小，兰博路，俩人从小玩到大，关系好得都穿一条裤子。前几个月，兰博路去国外出差，这两天刚回来，白玺拽着他要给他接风洗尘，没想到这憨货愣是选了这家小店，倒是帮白玺省了钱。

　　“嘿！篮子！”

　　白玺进去的时候，窗边常坐的位置已经有人了。遥遥打了个招呼，就见那边有个宽厚的身影站了起来。

　　“玺子！”

　　兰博路个子高、身材壮，偏偏又穿着一身衬衫西服，乍一瞅还真挺斯文。两个人见面，简单拥抱一下，纷纷落座。

　　“可以啊你，晒得那么黑。”白玺抄起菜单，视线却在兰博路脸上扫来扫去。

　　兰博路笑得一脸温和：“不比你，还是那么，白。”

　　白玺嘿嘿一笑，他就这点对得起自己的姓氏。

　　两个人点齐饭菜，店家自去准备，白玺和汉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

　　白玺给他递了瓶饮料，自己则开了瓶甜味十足的苹果汁：“你这欧洲之旅玩得有点浪啊，这都半年了，当初不是说就去俩月么？”

　　“有要紧事，要处理。”兰博路一脸正经，“外国姑娘，非常要紧。”

　　白玺一口饮料差点没喷出来。他可太了解自己这位死党了，话里汉字但凡能带出一点歪曲意思的，兰博路都绝对不带放过——换句话说，兰博路这句话绝对带黄腔。

　　“你可悠着点吧您内。”白玺哼哼一声，“要是让阿珂听到，看她怎么收拾你。”

　　兰博路笑容温和，看似满不在乎，嘴上已经换了话题。

　　“曲姐，最近，身体如何？”

　　白玺乜了他一眼，这家伙对自己老姐有意思，朋友圈子里的人有目共睹。可这家伙壮归壮，未见得是白凤曲的对手。想当初那辣妞一个人殴打二十多小混混时，小混混可不是抱着怜香惜玉的念头才挨揍的。

　　正打算提点提点自己这位发小，店门铃铛响了个清脆，白玺循声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两条雪白雪白的大长腿。

　　白玺眼睛都直了。

　　那两条长腿转了个弯，朝两人的方向越走越近，最后停在白玺身前。

　　有个冷淡的声音质问道：“喂，看够了吗？”

　　兰博路在一旁偷笑，白玺则拼命摇头，“没看够没看够，你站着别动，我再看五块钱的。”

　　那声音的主人还真就站着没动。

　　不仅如此，她还问了一句：“光看多没劲，这腿又白又细又直，想摸下吗？”

　　白玺“嗯嗯嗯嗯”玩了命似的点头，伸手抄过右腿腿弯，另一只手虚抚在她膝盖上。

　　旁边吃饭的顾客，都等着看白玺被掌掴，可那预计的巴掌没到来，就连白玺也并非一副色狼的模样，眼神里反而满是心疼，“你看这红的，怎么又磕膝盖上了。”

　　貌似高冷的长腿妹子忽地展颜一笑，抽出腿，欢快地坐到白玺和兰博路中间，装模作样的冷淡烟消云散：“要教学生嘛，她身体不太灵活，我指导的时候被她绊了一跤，可疼死我了。”

　　白玺把视线从红肿处挪开，望向这张熟悉的漂亮脸蛋儿，手已经摸向自己的背包，“怎么没上药啊？”

　　“就是下午的课嘛，没时间，吃饭优先！”她把最后四个字咬得很重，倒先把自己逗笑了，“再说啦，你这儿肯定有药，我就不麻烦啦。”

　　“我没事带着跌打损伤药干嘛……”白玺一脸莫名其妙，手却从背包里摸出一罐云南白药。姑娘狡黠一笑，她侧过身，把修长白腿毫无顾忌地横在白玺身上。

　　白玺叹了口气，动作轻缓地在伤处喷药。

　　这会儿服务员端了几样油炸小食上了桌。阿珂用纤白的手指拈了圈鱿鱼。她吐气如兰吹了一阵，贝齿轻启咬了一小口，满脸欢喜地叫了声“好吃”，又塞到白玺口中，“来，小白，吃鱿鱼！”

　　白玺习惯性翻了个白眼，“你丫喂狗呢？”，但他双手被腿和药占着，最后只能张嘴受了这嗟来之食。

　　姑娘眉开眼笑。

　　给兰博路接风，话题免不了还是要引回他的欧洲之行，提到国外姑娘的事儿，兰博路果然挨了郁珂好一顿踢。三人有说有笑，时间过得飞快，一顿饭吃得很是尽兴。仨人其实都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兰博路要回家倒时差，阿珂男朋友的电话又催得紧，三人在饭店门口互相告别。

　　三人里只有白玺是走回家，郁珂上车前又再三叮嘱，让他注意安全。白玺声声应下，心里感慨唠叨果然是女生共性。

　　这会儿差不多十点来钟，夜色下路灯微芒。入秋了，天气有点冷，白玺把手揣在兜里，沿着熟悉的道路回家。归途很宁静，离开步行街，行人便稀少起来，出了滂江北街进入小路，除了白玺和他长长的影子外，没有任何行人经过，甚至连虫鸣声都微不可闻。附近的马路比较窄，也没有任何车辆经过，如果想，甚至可以悠悠荡荡地在马路中央跳舞。

　　那曲目一定是《Nobody》——

　　白玺这么想着。

　　还剩两个路口，走过这片街区就能到家。白玺脚步不禁快了几分。

　　路旁的一切都是格外熟悉，白玺目光扫过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心知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他冷不丁一抬头，忽然发现街对面的路灯下站着个人。

　　那人叉着腿原地站着，双手却向前平举，好像要拥抱什么人似的。

　　奇怪，这家伙干嘛呢？

　　作者特有的好奇，让白玺心中纳闷。他揣着手紧走两步，试图看清那人的样子。

　　路灯下，一层米黄色的光泽漾开，晃进白玺眼中。

　　这人好像没穿衣服？

　　白玺心里一惊，这大冷天的，可别是个变态。

　　这么一想，他顿时觉得不妥，走到路口身子一转，打算绕开这人。哪怕多走一条街区，也总比被疯子变态缠上要好——现实的世界里，实在有太多糟糕的人了。

　　拐过弯，白玺忍不住回头望向对面街，找寻那个男人的踪影，却发现只是一个转身，他已经不在那儿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玺不禁松了一口气。

　　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他又有些犹豫，是不是按原路返回。那一刻，就仿佛命运推搡，又好像是鬼使神差，无形中好似有一股力量驱使着他，让白玺停下脚步，然后脑子一片空白地回过头去。

　　身后。

　　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