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回想起他们刚见面那会儿,她还没从一系列的巨变中缓过神。接二连三的打击使她开始怀疑人生,她甚至都不敢相信那些事都是真的,更加不愿意面对自己患有精神疾病。
好在,她还有梁医生。
姜离知道他又在嘲笑自己了,也不恼:“可是你为什么断定农场主有一个儿子?而不是一双儿女呢?”
梁以泽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两间屋子,两张床,所有的厨具都是双人份的。而且,两间屋子没有一丝女孩居住过的痕迹。女孩子最喜欢什么?化妆品、漂亮的衣服、一些小玩意儿……这些在两间屋子里都没有发现,反而在小树林后的垃圾堆里,多的是烟头、酒瓶。”
姜离看着他,心头微动。难怪即使是联合国都得给他几分薄面,难怪警察局一定要邀请他来参与这个案子,他的确……拥有这样的能力。
姜离想到那条河,不禁猜测:“所以,那条河其实是被罪犯挖深,用于抛尸的?”
那条河其实并不深,只是被人为的挖深。上下游水位很浅,甚至有鱼活动。这就类似于道路桥梁施工队为了方便利用水源,把河流的一截挖深,以便于储存水资源。这样即使夏季到来,拿撒勒的水位下降,也不会暴露尸体。
梁以泽微笑:“还不是很笨!”
结果的确如梁以泽所料,警队在那条河里挖到了两个人的尸体。尸体长期浸泡在水里,已经看不清两人本来的面目。
贺维安做了简单的检查,两名死者,一名腹部、胸口中枪死亡。而另一名……皮肤已经腐烂,但依然可以看到尸体上,被虐待过后的痕迹。
河间已经拉上了警戒条,梁以泽和姜离戴上警队提供的手套、口罩去看尸体。
贺维安见姜离也跟着过来,眉心微蹙:“你怎么来了?没什么好看的,尸体都腐烂了,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别看了。”
自从姜离死里逃生,活下来后,贺维安就不愿意她再接触这些事情。现在安旭和韩绯月也来了,姜离的案子自会有人帮她查清。他只希望她能好好养病,早日康复。人格分裂症不可怕,但毕竟是隐藏在姜离体内的一个不定时炸弹。
韩绯月听到贺维安的话,一联想那天姜离在那间屋子里的样子,浑身打了个冷颤:“是啊是啊,姜离,尸体我看过了。太恶心人了,你还是别看了,不然午饭都得吐了。”
韩绯月说着就拉着姜离离开现场,姜离看向梁以泽,他顿了一下,说:“也好。”
好什么好啊!
姜离顿时气的眉头拧成一块疙瘩:“我不仅是耶路撒冷事件的受害者,还是嫌疑人,我有资格去看尸体。”
姜离挣脱开韩绯月的束缚,狠狠的瞪了眼梁以泽,大步向岸边走去。
他怎么能不明白她的心情呢?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想起那些事,才有可能感知到另一个“她”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预感,到了萨法德,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如贺维安所说,尸体经过长时间的浸泡,皮肤组织已经浮肿腐烂。绕是见多了尸体的姜离也在刚看到的那一刻,忍不住吐了出来。贺维安让她回去,但是姜离坚持要看尸体上的伤痕。
贺维安拗不过她,只得点头答应。
姜离返回到河边,梁以泽已经在察看尸体。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的说:“还不死心?”
姜离心里气愤,也没理他,走到另一边蹲下来察看尸体上的伤痕。残留在皮肤表面的伤痕已经被泡的看不出来,姜离把白布往下拉了一点,露出死者的双臂。再往下拉,姜离倏然瞪大了眼睛。
“他、他的……”
“被砍了,不止手腕,小腿也是。”
梁以泽抬头看了姜离一眼,然后把白布放下。姜离手中的白布早已经滑落,她突然紧紧捂住自己的脑袋。姜离只感觉有一只手攥住了她的神经,把她拉进一个巨大的、黑黝黝的坑洞中。在那个黑洞中,有人疯狂的大笑着、有人苦苦哀求着……他们就像撒哈拉大沙漠里的野兽,它们向她龇牙咧嘴,撕扯着她的灵魂……就在这时,她的内心深处突然传来另一个人的呢喃:“放弃吧、放弃吧……”那人的声音缥缈如烟,回荡在她的脑海里。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大:“你是个死人!”
尖锐、刺耳的声音穿透姜离的耳膜,她猛地站起来:“不要再说了!”她胡乱挥着手,试图打断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声音。
梁以泽瞳孔倏然一缩,快速的站起身紧紧钳住姜离的双手。
“姜离,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听。你现在很安全,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而姜离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听不到梁以泽的声音。只有那一声声尖锐的叫唤声仿佛要吸纳了她的心智,一阵一阵的抽痛袭来,姜离嘤咛一声,更加用力的挣脱开梁以泽的钳制。
“姜离!清醒一点!”
“不要碰我!走开!”
又一阵刺痛袭来,姜离无意识的一口咬在梁以泽的手臂上。梁以泽闷哼一声,竟也没推开她,姜离的口腔里刹那间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儿。梁以泽松开她的双手,把她掉下来的发丝别在耳后,然后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太阳穴:“说了让你别过来,为什么不听话?不是跟你说了吗,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这儿,你不会有事的。”
骤然间,徘徊在姜离脑海里的叫唤声全都消失了。电闪雷鸣戛然而止,阴云密布的天空中豁然裂开了一条缝,金色的光芒顺着缝隙驱散了最后一点阴霾。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