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耶路撒冷》
楔子
姜离进门后,把购物袋扔在餐桌上,径直走进厨房,在冰箱里翻找了好半天,结果什么也没找到。
“shit!”
她暴躁的把冰箱门摔上,转身的时候不注意把刚刚掉在地上的西红柿踩了个稀巴烂。鲜红色的汁液淌了一滩,红的刺眼、红的……让她的一颗心骚动不安。
神经一跳一跳的,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兴奋,隐隐有股她不知道的力量在骚动。
张女士听到声音出来看她:“回来了?怎么也不喊我一声,在找什么呢?”
姜离回头看她,眼神冰冷的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张女士心头一跳,第一次,她被自己女儿骇人的目光吓到。
“怎、怎么……”
“有酒吗?”她冷冷的问。
张女士忍下心里那股异样,尽可能平静的对她说:“家里没有,如果你……”
姜离没有听她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现在需要酒!烈酒!
不然,她担心她会被内心滋生出来的欲望吞没。到底是什么样的欲望?她不知道,但是她现在急切的需要一个发泄口。能把她刚刚看到的一幕彻底的遗忘、彻底的抹灭!
张女士楞楞的站在客厅,嘴巴微张。渐渐的,她的身体开始发抖,瞳孔慢慢缩紧。
“不、不不……”
前几日,贺维安医生的话像过电般窜进她的大脑。
“阿姨,也许您不会相信我说的话,但是您要切记,无论姜离回家有什么异样,或者做出任何非比寻常的举动,请您千万不要恐慌,也不要害怕,她只是生病了。”
姜离进门就甩掉了脚上的拖鞋,白玉般的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她的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床左侧的衣柜上。她突然冷笑一声,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外间还有一个衣柜,那才是她今晚的猎物。
衣柜里挂了整整一排的黑色诱惑系衣物,姜离扯了一件低胸紧身裙,里面没穿内衣,只带了两个胸贴。她对着镜子化妆,看着梳妆台上浅粉色的唇膏,她的眉头紧紧的皱了下。
这是什么品味?
她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么不入流的东西在家里!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艳的笑,细长的手指捏起那支唇膏,轻轻向后一抛,稳稳的扔进了身后的垃圾筐里。
她喜欢红色,烈焰般的大红色,像罂粟一般致命。
女人,最性感的地方不是拥有翘臀和**,而是拥有一张性感、饱满、诱人的双唇!
她审视着镜中的自己,够野、够辣,但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她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扫视着自己的身躯,突然目光一敛,她凝视着左肩上深深地疤痕,脸上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过了会儿,她笑了笑,拾起梳妆台上的眼线笔,不肖片刻,一只栩栩如生的黑蝴蝶跃然于肩头。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满意的点了点头。黑色的衣裙,黑色的蝴蝶,此刻的姜离仿佛黑暗中的复仇者,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她走出浴室,径直走到床头柜边,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次回来的时候,她在柜子的最底层藏了一把水果刀。
前几年她总爱做噩梦,梦到她被一群人撕扯着,他们残忍的用这么大小的刀在她身上一刀一刀的划,她感觉不到痛苦,但却害怕!所以,她准备了一把水果刀放在床头,如果他们再凌迟她,她也有武器可以奋起反抗!
可是现在,她为自己当初的想法感到羞愧!
姜离坐到床上,慢慢的擦拭着刀刃,锃亮的刀面折射出她微微勾起的红唇,这一幕莫名的让她感到兴奋,体内的因子仿佛都活过来了一样!
“我保证,一会儿会让你看到不一样的美!”她自言自语。
“和那些人不一样,她们脏!你刚刚没看到吗?哦,你一定躲起来了对吗?你最见不得这种场面了!我讲给你听好了,刚刚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大学生被那群酒鬼强/奸,就在刚建起来的大楼里。”说到这儿,姜离捋了捋长发,接着又惋惜的说:“我一早就听到喊救声了,但是我没过去哦!”
她咯咯的笑,清凌凌的笑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极其诡异!
忽然,笑声戛然而止。她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焦躁而又愤怒:“你懂什么?那些痛苦都是我在帮你承受,你怎么能明白那种感受?我为什么要去救她?当初如果不是你无私的去救别人,又怎么会成就现在的我?姜离,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她又平静下来,语气里竟多了几分傲慢与得意!
水果刀擦的干净又明亮,她把方巾扔在床头柜上,把水果刀左右翻着审视,红唇一点点向上翘起。
过了会儿,她皱了下眉,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够了,别白费力气了。一会儿我会给你欣赏一幅绝美的画作,你会喜欢的!”
她笑着说,视线却一直盯着泛着冷光的刀面。
*
张女士一晚上都没睡好,整个晚上她的脑海里都回荡着姜离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和瘆人的目光,还有贺医生先前的叮嘱。
姜离是她一手带大的,自从姜父意外去世之后,她就变得敏感、多疑,但很乖巧。这么多年来,她们母女两相依为命,姜离从来没有忤逆过她。唯一的一次争吵,还是因为五年前姜离下定决心去当一名战地记者。
从那以后,她们母女就聚少离多。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姜离很少回家,每次电话联系她都报喜不报忧。
前两天她突然回国,回来前,贺维安医生就给她打了那样一通电话。
她不傻,所以在姜离回来的前一刻,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女儿会变成这样。
早上天微微亮,她就起床了。趁着晨练的档口她拨通了早年的好友李如月的电话,两人说了一路,直到返程的时候才挂断。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给贺维安打了通电话。
贺维安接的很快:“您好,我是贺维安!”
“贺医生,我是姜离的母亲。”张女士按了按有些酸疼的腰,眉宇间有股淡淡的倦意。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
“稍等!”
没过一会儿,电话里吵吵闹闹的声音渐渐远去,贺医生低沉爽朗的声音再度响起:“阿姨,您好,姜离她怎么样了?”
张女士一晚上的担忧一下子喷涌而出,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哽咽着说:“她、她……很不好。贺医生,我从没见过她那个样子……像、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我女儿到底怎么了?”
公园里人来人往,张女士背过身去悄悄抹掉眼角滑落的眼泪,她深呼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深知,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贺维安紧蹙着眉头,看来,姜离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他一直以为只要她回国在家里多呆一段时间,也许情况就会改善。可是照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按他想象的那样发展。
他抿着唇思考了会儿,然后对张女士说:“阿姨,我现在人就在海城,半个小时后,我会到您家里。有什么事,我们当面说。但是在这段时间里,您千万别让姜离知道您已经知道她生病了。一切等我过来再说。”
张女士赶忙应承:“好、好,贺医生,我在家等你。”
张彩云只是一介女流,她这一生除了经历丈夫惨死这件大事外,几乎没遇到过什么大灾大难,如今姜离生病,她除了担忧、着急外,更加害怕!姜离的病情特殊,她现在六神无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现在唯有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贺医生和李如月的儿子身上。
从公园里回来,外面天已经大亮。张女士先是收拾了家,抬头看了看时间,才过去15分钟。她又去泡了壶茶,这期间,姜离的房门一直紧闭。
张女士想去敲敲她的门,看她起来了没,可是又怕惊扰了她。姜离昨晚那冰冷的一瞥令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她怕她贸然的敲门会让她不开心。
好在贺维安准时来了,张女士在看到贺维安的瞬间顿时松了口气。
“贺医生,快请进。”
贺维安是位看起来很儒雅的医生,灰色西装,戴着一副银色镶边眼镜,留着短寸,显得又精神又年轻。
他进门就冲张女士绅士的一笑,尽量缓和他们之间因为姜离而僵硬的气氛。
“阿姨,你好。我是贺维安,很高兴认识您。”
张彩云笑笑点头,视线却看向贺维安身后的男人。贺维安和他的个子差不多,但因为那人没有贺维安那么壮实,有些消瘦,站在贺维安后面,几乎笼罩在贺维安坚实的身影里。
要不是他身上的黑色西装太过正式严谨,也许张女士的视线也不会被他吸引了去,更不会发现他。
贺维安看张彩云的视线正打量梁以泽,就开口介绍道:“哦,对了,阿姨,这位是我的朋友,叫梁以泽,很有名的……嗯,心理医生。”
张彩云神色微变:“心理……医生?你是说,小离她……”
贺维安打断她:“阿姨,在我们没见到姜离本人前,所有的推断都属于揣测。”
张彩云疲惫的闭了闭眼,她不敢想象,她好好的女儿,会患有心理疾病,这是她无法接受的。
她的女儿怎么会突然患那样的病?
梁以泽并不考虑主人家此刻的心情,也不顾主客有别。在张女士没有邀请他进来的前提下,他已经很主动的进了客厅。锐利的目光快速的扫描了一遍这套房子,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物品摆放很有规律,也许这和主人家的性格有关。房子里的壁纸以暖色调为主,可以看出主人家是个追求温馨生活的人。
目光扫过客厅左侧的房间,门口的地毯上沾了些番茄汁。在暖黄色的毯子上显得极其刺眼,他的目光停在那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下。
“这是谁的房间?”他的声音也很冷淡,但和姜离表现出来的那种冷然又不一样。
张女士回头看他指着她旁边那间屋子便说:“那是小离的房间,她还没起来,如果你……”
“找备用钥匙,开门!”梁以泽突然急切的命令张彩云,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度,一点都不似他平日里的冷静与平淡。
贺维安脸色大变,几步跨到房门前就要撞门,梁以泽拉住他:“如果她有心不让我们进去,你不会撞开的。”
说完,他看向紧闭的房门,仿佛想要通过这扇门看到屋内的人。
“她有这样的能力。”他低声说。
是的,姜离有这样的能力。当年她能骗过他,逃出Ego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张彩云也意识到不对,脸色变得刷白。她慌慌张张的跑回房里找到备用钥匙,开门的时候手都在抖。
咔哒一声响,门开了。仅仅只是一条看不见的缝,却足以令梁以泽和贺维安神色大变。
浓重的血腥味儿几乎在门开启的那一瞬间涌进他们的鼻腔!
房门打开,屋内的景象令贺维安、梁以泽倒吸了口冷气。
“啊!”
张女士瞪着眼睛大叫一声后,因心理不堪重负晕了过去。
贺维安接住晕倒的张彩云,扭头大声对梁以泽说:“急救箱在我车里,救人!”
梁以泽脸色阴鸷的跑出房间,紧握的双拳青筋暴起,只有略显凌乱的步伐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他在紧张,在害怕……
因为房间里那个毫无生机的女人。
房间里,厚重的窗帘严严实实的遮住了窗外的光芒,整间屋子显得阴暗又凝重。白色的墙壁一尘不染,室内装潢极其简单,清一色白色。若不是屋内血腥味儿太重,贺维安都不敢相信在这么干净整洁的房间里会发生这样的事。
床上,洁白的被子包裹着女人玲珑的身体。被子遮在小腹处,露出半截黑色的抹胸礼服,以及女人肩头那只欲振翅飞翔的黑色蝴蝶。她的两只双手张开平放在床上,手腕处两道猩红的割伤已经停止流血,细细长长的血流顺着床单一直延伸到地板上。而女人却一动不动、神态安详的躺在床上。
最震慑人心的是,床头那面白色的墙上画了一只巨大的黑色蝴蝶,与女人肩头那只一模一样。蝴蝶的羽翼用力向上飞起,两只眼睛凶狠的盯着天花板,但是它好像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了,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脱离墙面,只能恶狠狠的审视着这个世界。
贺维安突然想起,梁以泽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姜离一定受过什么他不知道的创伤,鲜红的颜色,尤其是血极易唤醒她沉睡的记忆。”
那时,他第一次从他多年的好友脸上看到了沉重与无奈的神色:“隐藏在她体内的次人格攻击性太强,她不甘屈居于姜离之下,她妄想有朝一日彻底取代姜离。可是以她现在的实力还无法逃脱主人格的控制,姜离就像一根引线暂且还牵制着次人格能飞多远。可是……”
后面的话梁以泽没有继续说完。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想到,逃出Ego短短几个月的姜离,次人格的攻击对象已经由攻击别人转移到姜离身上。这就说明,她的次人格正在慢慢觉醒,她已经对主人格拥有控制权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
这几个月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