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吓得花容失色,急急往后退出几步:“你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我家,来人,把这两个泼皮无赖打出去!”
她催得甚急,但是无人向前响应,江婉都想跺脚,但碍于太子在前,她自持身份只能忍着。
“江小姐既然不认识这两位,怎得断定他们是泼皮无赖?”顾莳冷眼瞧着,轻轻发问。
江婉怔住,她紧抿嘴唇不知如何回答,但内心思绪飞转:顾莳知道了!他肯定是知道什么了。
但怎么可能呢,顾莳不是人尽皆知的废材太子吗?他怎么会这么敏锐?
江婉拿不定主意,偷偷拿一双眼睛去瞧顾莳,却被顾莳的眼神给吓住。
“说说,你们是怎么绑走江家五小姐的。”顾莳懒得理会江婉,对两名匪徒下了指令。
那两名匪徒经过乌鍛的手段,早已服服帖帖,哪里还敢有半分遮掩,俯在地上将计划一股脑儿抖落干净。
“是是,是这位小姐前些日子找到我们,让我们去绑一个人。她跟我们约了时间,还详细描述了目标的样貌,许诺事成之后,会给我们白银千两……我们两人原本并不认识那位五小姐,跟她无冤无仇,之所以动手纯粹是因为对银子生出贪念,殿下我们已经知道错了,求您饶过我们吧。”
两人把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咚咚声响。
“撒谎!”被当面指认,江婉哪里还坐得出,以手指两人,放声斥责,“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我身为江家嫡女,从来都是可守本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会认识你们这种人!”
“你们这是污蔑!”
顾莳轻笑摇头,知道江婉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对匪徒悠悠开口:“江小姐说的也有道理。你们既然认定买通你们的人是江小姐,可是有什么证据?”
“有有有!”其中一名匪徒在地上膝行两步,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双手捧到顾莳跟前,“这位小娘皮……小姐跟我们见面的时候,特意遮拦了面孔。她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又承诺给一千两银子,我们也怕事成之后寻不见她,所以我偷偷从她身上偷了这方巾帕。”
“我,我先前听说,那些大户人家的女儿,这种贴身东西一般都是自家绣的,带着自家的印记,我就想着,她若是事后反悔,不给我们定金之外的五百两银子,我就把这巾帕拿出来……”
后面的话他不敢继续讲,但顾莳也已经猜到:这位匪徒是想构陷江婉。深宅贵女贴身之物被其它男人寻得,传出去必然有损贵女名声。这壮汉虽然认不出这丝帕来自哪家小姐,但只要传送的人多了,自然可能有人认出这是江家织物。到时候江家的小姐都会遭殃。
“这不是我的!”江婉连声分辨,但她已无先前的沉着,声音里都带出颤抖,“他……他可能是不知道拿了谁的脏东西陷害给我!”
见自家小姐慌乱至此,阿珂一咬牙,跪到众人面前:“这丝帕的确是小姐的,但,但事情真相绝非这位匪徒所说!”
阿珂一眼就认出那丝帕的确是江婉的东西,知道这件事遮掩不过去,硬着头皮顶了上去:“这丝帕是奴婢不小心遗失的!跟小姐毫无关系,小姐她并不知情。皆因为奴婢粗心,在灯节那天遗失了这方丝帕。奴婢知道这种东西丢在外面,极容易引来非议,奴婢畏惧责罚,一直隐瞒不说。这才会被这两个下贱东西捡到,还在这里趁机诬陷我家小姐。”
“一切是非都是引奴婢而起,还请殿下万万不要猜疑我家小姐!”
阿珂说得清楚明白,给出的理由也胜过江婉百倍。顾莳都要称赞一声好计谋了。
“对,就是这样。殿下,这真得跟我毫无关系。”江婉此刻也稍微冷静,她思虑飞快,“再者,这两人认定是我,但他们的说辞也有诸多疑点,比如说这一位说找自己的人遮掩了样貌,他明明没看到对方的脸,怎得就一口咬定是我?”
另一名匪徒此刻去发出笑音,他抬起满是伤痕的脸,一双眼睛里露出奸邪之色:“这就是我的本事了,不是我老三自吹,我这个鼻子那是一绝,只要我闻过的女人,就没有我认不出来的!”
他此刻已经略显癫狂之相,闭上眼睛,极力耸动鼻子,像是在捕捉什么气味:“唔,今天换了新香,熏了栀子,不过这栀子还是盖不住,盖不住这道馨香,是茉莉桂花臼在一起,又掺了六月雪打底,当真是,勾人得很啊。”
男人说完缓缓睁开眼,视线在江婉身上来回逡巡。
“你敢无礼!”江婉到底旧居深宅,哪里见过这等腌臜行径,忙躲到侍女背后,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顾莳也看不下去,出言呵斥了那名匪徒。他转过脸,再问江婉:“茉莉桂花加六月雪,这是‘醉花阴’的方子,我之所以见过,还是因为前年江家送给长公主的贺礼。因这香料制作耗料昂贵,虽然声名在外,但京中贵女用得不多。如今还在用的,便是长公主跟江家。”
“你还要说不是你吗?”
顾莳这话可谓是步步紧逼,像是携着风雨雷电对江婉逼将过来。江婉哪里还分辨得出,少女身形轻颤,犹如雨中残荷,再经不起一点摧残。
不等顾莳再次开口,她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江婉的侍女见自家小姐这般情形,登时哭成一团,哭声震天。
顾莳表情阴冷,正在思量如何继续,就听得身后脚步声传来,有妇人扑过来,将江婉一把拽入怀中:“婉儿你不要吓娘,你这是怎么了?”
原来先前顾莳同江婉相争,有江家下人瞧出不对劲,早就跑去禀报江夫人,拉她来做救兵。江夫人听了下人描述,知道兹事体大不能耽误,她内心慌急,连罩衣都不曾换一件,行色匆匆地赶过来。
江夫人见江婉模样,猜到必然是事情败露,眼见瞒不住,她泪眼婆娑地抬头凝视顾莳:“殿下,婉儿她年纪尚小,也是一时糊涂,听信了身边贱蹄子的教唆。这件事究其根源,是我治家不力,您要责罚便责罚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