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恶毒

　　趁着霍二丫出门找赵郎中的功夫，祝婉婉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不多时，一家人的晚饭便做好了。

　　说是晚饭，不过是用来饱腹的吃食，一盆炖的烂熟的红薯加上一盘没什么油水的清炒白菜，赶在霍二丫回来时端上桌。

　　霍家人早就在桌边坐等，祝婉婉和霍二丫交换了一下眼神，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了。

　　“煮个饭磨磨蹭蹭的，让我们等那么久！”孙翠不满地直起身子斜视她们。

　　霍奇霍双不管三七二十一，见饭菜端上桌就忙不迭的拿起筷子伸向那碟发亮的白菜。

　　廖瑛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霍咏德眼里虽有不满，但也没有说什么。

　　说到底，也是他的亲儿女。

　　祝婉婉没接孙翠的话，她不会傻到现在和孙翠顶嘴，拉着霍二丫坐下转了话锋：“长辈都还没动，霍奇霍双就这么急不可耐动筷子，传出去别人岂不是会说咱们家管教无方？”

　　她面露笑意，转过头看向霍咏德：“爹，你说是不是？”

　　两个孩子不敢动了，齐齐看向霍咏德。

　　霍咏德还未说话，孙翠刀子似的眼神已然射过来，像是要把祝婉婉千刀万剐。

　　“我的孩子在自己家用得着计较那么多？倒是你这个死丫头祝婉婉，你前脚推我们奇儿下河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欺负起我们来了？真是天大的委屈！”

　　孙翠一边说着一边抹眼泪，廖瑛也开腔：“那可不是，祝婉婉这个孩子可要多管教管教，否则没准那天我们睡着就把我们脖子抹了！”

　　见她们说的恰有其事的样子，祝婉婉不禁在心里发笑。

　　装，继续装！

　　“爹，你倒是问问霍奇，事情到底是不是这样——”

　　霍咏德知道这事情不解决，今晚是吃不好这顿饭了，把霍奇手里的筷子抽走，板起一张脸问：“你说，事情是怎样的？”

　　霍奇紧张地嗦嗦嘴，看向孙翠，见她的眼神如常，便壮着胆子照之前的话扯谎：“祝婉婉要推我下河，被我躲过了，她自己不小心落下去……”

　　见他颤颤巍巍地说着不像扯谎，霍咏德的神情凝重起来看向祝婉婉。

　　祝婉婉嗤笑一声，定定地盯着霍奇，无形地给这孩子施加压力，食指敲了敲桌子问：“真是这样？”

　　霍奇迟疑了一会，点头。

　　“那二丫为何也落水，你哪时为何会出现在河边，那时候看到这件事的不止你一个人吧？”

　　“我……呜……呜呜呜……”

　　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霍奇，不过七岁大的孩子，回答不出，心里害怕事情败露便撒手哭起来。

　　真是不经吓，祝婉婉别过眼对上霍咏德的眸子：“看样子，霍奇是自己说不清楚事情是怎样的了，爹和孙娘要真想辩个明白，明天一早就到村头问问，今天见到事情经过的人多了去了。”

　　“婉婉只有一句话，这事情过错不在我。”

　　“我没推霍奇，是霍奇推二丫下河，我下去救的人。谁撒的谎谁心里清楚，人在做天在看！”

　　她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不容辩驳的气势连霍咏德不禁面色凝重，暗自思考这事如何收场。

　　反观孙翠可没有霍咏德那么明事理，她慢条斯理地给霍咏德夹了两筷子菜，笑面虎似的说：“我倒不知道，祝婉婉这丫头落水昏迷一趟醒来着嘴皮子这么能说了，看她这般说的不饶人，没准她三两句骗得村里人改口，到时候到底是对是错？”

　　“翠娘你说得不无道理……”霍咏德冷冷看向祝婉婉。

　　祝婉婉莫名觉得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是心寒，她勾唇嘲讽：“论说话的功夫，我还不及孙娘的十分之一，毕竟她都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呸，你这丫头不识好歹！”孙翠一把揪起祝婉婉的头发，就要把头摁倒地上。

　　门外却突然响起两声咳嗽，众人齐刷刷地看过去，是拿着药箱的赵郎中。

　　孙翠不好再继续，放开了手，扯着嗓门：“赵郎中你来我家作甚，我家里可没钱请大夫。”

　　“哼……”赵安生冷眼看着孙翠，之前她上门本以为是来给钱的，好歹他也救了祝婉婉一命。

　　可她仗着没用什么药，便挺直腰杆就是不给钱，村妇不讲理是常事，但是遇上这么不讲理的，他还是头一遭。

　　又看到孙翠对祝婉婉的行为，他想起霍二丫在自己面前的哭诉和哀求，一下全明白了，这一家子除了两个女娃都是心黑的。

　　“孙家女人，你为何打祝婉婉，她刚从河上被救上来，身子可弱得很，要打你也打了你做错事的亲儿子啊！是霍奇气性上来了推二丫下河，祝婉婉可是去救人的！”

　　闻言，孙翠和霍奇脸色刷的一下全变了！

　　霍咏德不敢置信问：“赵郎中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骗你作甚，这事咱们村头那边可都传遍了，要不是你家童养媳好啊，恐怕你就见不到你亲女儿咯！”

　　霍咏德眼里有些愧疚，这个亲女儿自然指得是霍二丫，可另一个亲女儿就不高兴了。

　　霍双学着平时孙翠的语气：“救不上来还少了一张吃饭的嘴，我也是爹的亲女儿，少她一个还有我……”

　　“你……”霍二丫眼眶湿润，看着霍双一张一合的嘴，不敢相信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孙翠瞧着霍咏德眼里蓦然显现的怒意，一把扯了扯霍双的耳朵：“到底是一家人，你这话怎么说的，还不快闭嘴，吃你的饭去。”

　　她心里越发觉得这个女儿不识数，就是实情如此，也不该当着霍咏德的面、外人的面说出来，这样传出去，这个恶名还是落在她头上！

　　霍咏德没有再教训霍双，反看向门外：“赵郎中可曾用晚饭，一起用吧，就当感谢你救了婉婉一命。”

　　“不用，我是来送药膏的，送完就走。”说着，他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到桌上，施施然离去。

　　“这药膏是谁要的？”家里经济拮据，是谁擅自花钱？他第一个将眼神投向孙翠，毕竟她掌着家里的财政大权。

　　孙翠还未说话，祝婉婉就起身把药膏拿在了手里，半掀起了霍二丫的衣衫，露出她青紫的肚子。

　　“药膏是我找赵郎中赊账拿的，孙娘打得二丫这么严重，要是不擦药，怕以后会留疾。”

　　话里话外都在提醒，这个继母的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