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星期五的上午开始,梁歌的电话就开始接应不暇。都是老朋友们联系打牌的事。
梁歌来到广州大酒店的时候,大刘和肖平已经等在里边了。梁歌一上楼,他们就叫起来了:“这里这里!梁歌,等你好久了,当了老总这么忙啊!”
梁歌眼神一转,顿时满面春风,他大步流星,走到他们面前:“啊,刘老板,还是那么风流倜傥。不照顾生意,又跑来赞助我们?……肖平,教导主任,今天教教我如何一夜致富。”
三个人互相陶侃一番,发出一阵大笑。服务小姐上来倒水冲茶,洗碟子。
大刘原来在**工厂里从事后勤,企业后来被划归地方。大刘领取了一笔补偿金,下海经商,顺风顺水,现在已经拥有了一家大酒楼。这几个人是从小玩大的伙伴,由于工作原因不常见面,打牌往往是他们见面的契机。大刘并不是中间最大的,而是因为长的富态,现在又作老板,所以几个死党都称他大刘。肖平是重点中学的教导主任,名字叫肖平,人长的也平平淡淡,浑身精瘦。
过了不久,吴奇、常乐、刘威、刘祥都来了,大家问候一番就开始点菜。
吴奇喝完第一口啤酒后就开始取笑刘威,说,“刘威,听说前段时间你不幸衰弱了,什么事把你折磨成这样啊?”刘威就是妮妮的父亲,他是电力设计院的高级工程师。
“哎呀,别提了。神经衰弱的滋味真难受,该睡觉的时间,两眼冒光;该精神的时候,两个眼睛就打架。整整三个月我才调整过来。”
“至于吗?因为什么什么呀”吴奇很会问话。
“年底的时候,我把六年前设计的一个火力发电厂给爆破了,亲手毁掉自己的作品,我的心里滴血呀。”他轻描淡写地说。
肖平一笑,“为了工作窝囊到这种地步,不值得,没必要。喝酒喝酒,晚上让你多赢一点。”
吃饭不过是毛毛雨,真正的节目是打牌。吃完饭后他们来到梁歌家,涌进梁歌的书房,大家是轻车熟路,摆桌搬椅,各就各位。大刘拿出一副新扑克牌,“吴奇快把你的练功券拿出来,打金花老规矩,十元钱下水,五十元封顶。”
吴奇从背包里拿出两叠银行员工的使用的练功券,分给大家。练功券是供银行工作人员练习点钞票用的,不在社会上流通。练功券的纸质、纸幅与真钞稍有区别。设计的图案有人物、建筑,名胜古迹、工厂高炉等。朋友之间打牌是为了娱乐,使用练功券能增加真实感。
梁歌喜欢调侃,他打牌时口中念念有词。这不仅可以帮助自己维持兴奋状态,同时也会分散别人的精力。他拿起牌刷刷地洗了几遍,用目光扫视了一眼其他人,“本年度第一届金花大会正式开幕!这次大会选手分别是医师界代表常乐、医药界代表刘祥、金融界代表吴奇、餐饮界代表大刘、科技界代表刘威、教育界代表肖平和策划界代表梁歌,以上选手代表了当代金花界的最高水准,他们将要呈现精彩绝伦的表演。这场牌局关乎一年的输赢和运气,选手们务必全力以赴,各显其能,首战必胜,必胜是我!——开始!”
“唉,这三张牌,都是统一着装、列队而来啊!”梁歌拿起牌就大声叫起来。
“那不是金花了吗?”大刘附和道。
“没有金花怎么赢啊,下次还要来一付三胞胎!”梁歌说。
“要豹子啊?你胃口太大了吧!”
吴奇闷声发财,连赢了几次,面前的练功券堆成了小山。大家打着牌,忍不住看看他。梁歌见状又开始调侃了。
“每次小特务都是最大的赢家,我们都成了你的筹款对象了。”梁歌边洗牌边说,“银行家见面不给发点救济款,反倒来搜刮民财。穷得冒烟,富得流油,老天都不开眼。登月球容易,赢你的钱很难哦!”
吴奇外号小特务,在银行工作,他的外号是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吴奇的父亲曾经是军统特工,也许是接受了父亲的遗传,吴奇极为擅长察言观色,能够根据蛛丝马迹来判断别人的真实意图。他可以根据别人不经意的表情,判断出对方的牌底,进而确定是跟进还是放弃。
“市场经济,各显其能,机会均等,大家抓紧赢啊!”吴奇眯着一对小眼,一张张地把牌碾开,突然爆发出欢快的笑声,“这么好的牌!,上三十。”说着,向中间扔了三十。
“又在虚张声势,看本帅把你打回原形!”梁歌打开自己的牌,一看有一对圈,“论武功、长相、学识你都不如我,我跟你一手!不行投降!”
“真是壮士,壮士的下场就是烈士。再来一手!”吴奇胸有成竹,又往中间扔了三张十元的钞票。
梁歌猜吴奇是虚张声势,于是连跟了几手。其他人看牌小都放弃了,只有他们两个人拼斗。弃权的人纷纷探头看两家牌,看完后都默默发笑。梁歌看着小特务高深莫测的样子,感觉不妙。“好了,好了,不想赢你太多,夜还长,把你打光我们缺个人手。我发扬点风格,出资三十元看看你的牌。”他说着把自己的牌掀开摊在桌子上,“一对圈。我先收了,你可以不给我们看牌。”
“一对尖。谢谢你帮我叠钱。”吴奇把牌扔到梁歌面前,一把从梁歌手里把练功券抓过去,压到自己的堆上。
从此梁歌的局面就差了:抓到大牌,别人比兔子跑得还快,只能收到底钱;抓到小牌,想虚张声势把别人都吓跑,可偏偏别人手里都是大牌,他不跑别人都和他死磕。不倒两个小时,一千只剩几十了。梁歌于是就采取了低调策略,不再闷牌,只要发完牌就拿起看,牌小直接就扔掉;一次他抓到一副对开,一赌气也扔掉了。人运气不好,什么牌都是输钱的苗子。不过,扔掉这付对开,心情反而大好,真是无欲则刚啊。
吴奇面前堆积如山,梁歌忍不住去钱堆上抓了一把,吴奇急忙挡住,“亲兄弟明算账,千万不可马虎。”
梁歌面前的输光了,他向吴奇借,吴奇怕影响牌运死活不借。
梁歌这边偃旗息鼓,大刘和吴奇又开始针锋相对地开战了。几个回合下来,吴奇又占了上风,大刘被打得一蹶不振。肖平、刘威、常乐、刘祥几个人轮番和吴奇较量,最后都败下阵来。
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这些人越输情绪越低落,情绪不好发挥就更失常。
晚饭时每个人都喝了不少茶,这会儿开始有反应了。一个人起身去洗手间,其他人也象受到感染似的,一个接一个排队往里跑。梁歌牌打得郁闷,他也起身出去。走出书房,只见客厅地上已经被人趟出一条小蹊,从门口直通卫生间。梁歌不仅心生厌恶:这哪象个家,简直是动物世界,这帮畜生!自己的脸象上紧了发条,梁歌用温水洗了洗脸,感觉清爽一些,索性顺把头也洗了。他冲了杯咖啡,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摆脱了利益角逐和尔虞我诈,仿佛身处世外桃源。里边的人看他好久不回去,就大声呼喊。梁歌巍然不动,“我正在想锦囊妙计,等一会把你们杀个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