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上了车的时候,林晓安已经不掉眼泪了。她两只眼睛哭得红肿,今天的晚霞格外好看,粉红色的云彩铺了半张天。林晓安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树,突然说:“我不想回家。”
许心仪“啊”了一声,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个家里还有很多东西都留着过去的影子,她是怕看了伤心。于是抿了抿嘴提议道:“那要不去我那儿?”
林晓安疲惫地摇了摇头,说:“去Pluto。”
Pluto是一家清吧,大学时候林晓安跟许心仪常去坐。那里的老板跟常驻歌手都挺有趣的。
二十分钟的车程到Pluto,这时候夜幕也已经降临,霓虹灯逐个亮起。清吧门口有两簇花丛种着夜来香跟薄荷,空气中都弥漫着清甜且慵懒的气息,而清吧里光线昏暗暧昧,林晓安坐到吧台前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台上驻场唱着轻柔的英文歌,林晓安酒量并不是很好,许心仪在旁边急着阻拦,却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林晓安的脑袋已经开始有点昏沉了,她用手支着头环顾了周围一圈,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她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
许心仪拦不住她喝酒,只能在旁边陪着,希望她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或者找自己倾诉,只要不憋在心里就行。可是林晓安什么都不说。
正好这时候许心仪的电话响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自家妈妈打来的。她只能皱起眉头嘱咐了林晓安一声:“我出去接个电话,很快就回来,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要动!”
林晓安的意识都不大清醒了,只能够勉强点点头。等到许心仪前脚刚出去,她顿时觉得一阵反胃,于是撑着桌子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的灯是暖黄色的,照得林晓安很想闭上眼睛,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这一段时间的她实在是太累了。
林晓安扶着墙走进洗手间,仅留的一丝清醒想让她去洗手台前洗把脸,结果一步都没有跨出去,她的腰突然被人揽住,拉进了一个怀抱。
林晓安试图挣扎,却没有什么力气,她闻到很好闻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就像是薄荷叶。有人在她耳边轻声问:“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
“什么……”林晓安抬起头来,迷蒙着双眼对上另一双眼睛。
瞳孔像墨一样深的颜色,晕都晕不开,也叫人半点都看不透。
“弄脏了我的西装,就打算这样算了吗?”
林晓安感觉男人在她耳边的呼吸声很重,她知道这样不行却又不想挣脱这个怀抱,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三个字:“霍北川?”
霍北川温柔笑了声,像是冰雪融化:“你终于记得我了。”
林晓安脑袋里边迷迷糊糊的,但也能察觉出来霍北川这句话还有另一层意思,但是她也没什么心情去细问了。她从包里把钱包掏出来,摸到张银行卡就拍霍北川身上了,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着:“西装钱,给你!”
外边歌手换了首曲子,霍北川脸上表情变了又变,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而在外打完电话回来的许心仪已经方寸大乱了,她瞳孔都有些涣散,冲进酒吧就开始找林晓安,正好这时候霍北川扶着摇摇晃晃的林晓安出来。许心仪来不及多想,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们面前,先跟霍北川说:“不好意思这是我朋友,应该没有冒犯到你吧?”
霍北川阴沉着张脸摇了摇头,许心仪舒了口气看向怀里醉趴趴的林晓安,想跟她说却又觉得她已经承受不住了。但是医院那边还在等……于是她只能拍了拍林晓安的肩膀,说道:“安安……林阿姨……她跳楼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阵电击,顺着林晓安的四肢百骸而去,连带着整个脑袋都在发木。她瞬间酒醒了大半,习惯性地掐住自己的左手臂,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问许心仪说:“你说什么?”
“林阿姨跳楼了,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中。”话已经说出来了,再问第二遍的时候许心仪也不会含糊了。
林晓安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她眼前都是今天林易东薄情寡信的样子,还有宁香雅跟林婧雅母女两刁蛮刻薄的嘴脸,她忍不住干呕了一声,旁边的许心仪赶紧扶住她。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林晓安抬起头来抹了把脸,正打算往外冲的时候突然被人拉住了手,她回过头去对上霍北川的脸正想让他放开,却听见霍北川干脆利落的说道:“上我的车。”
他的迈巴赫正停在外边,许心仪扶着林晓安上了后座,还想跟霍北川说一下医院地址的时候,却看见他飞快拨通了一个电话,冷着声音对着那边说道:“郑成,市医院住院部四楼410病房今天跳楼的那个病人,马上安排最好的医生去抢救,我十五分钟后到。”
说完霍北川利落地挂掉了电话,迈巴赫开始飞速往前驶去。
许心仪稍微冷静了一点儿之后,开始觉得驾驶座上的霍北川格外面熟,可是也说不上来是谁,现在也不是八卦的时候,只能够忍着疑惑。八点三十五分,三个人到达市医院,在手术室外边的时候,林晓安还看见了三个人。
正是令她十分恶心的林易东、宁香雅跟林婧雅。
林晓安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想冲上去质问他们又什么资格来。可是她还没走到跟头,就瞧见本来丧着张脸在抱怨的林婧雅突然换了副面孔。
先是惊讶,然后是惊喜。这样的表情落在林晓安心里都是刺。
林婧雅自然不是看到林晓安才这么高兴,她的眼神全落在了霍北川身上,赶紧站起身来走到霍北川面前,撒着娇说道:“北川哥哥你怎么也在这儿?伯父昨天有跟你说订婚宴的时间吗?你觉得就定在七夕节那天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