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之后,朱昇卿便亲自教孟长歌习武,甚至把独门秘诀暗镖术传授给她。
暗镖一出,电光火石,所到之处尽是尸横遍野。
若非武功高强之人,很难躲过暗镖的偷袭。
“一缕游魂穿迷障,剧毒暗镖透骨钉。谁言最毒是蛇蝎,假面莫测是人心。”
后来,孟长歌成为了东宫除太子之外,唯一可随意进出禁地之人。而她在东宫的地位,也仅此于太子。
一日,朱昇卿问她,为何入狱。
孟长歌告诉他,她是被冤枉的。
他点点头,他信了。
或许,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信她是被冤枉的。
但即使是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信了她,她依旧是奴隶,他不会为她伸冤,更不会为她平反。因为信她之人,虽然爱她,但更爱九五至尊的王座。
可孟长歌不知道,她还做着儿女情长的傻梦,做着一见钟情的痴梦。
直到那一天,弦英郡主的出现,才打破了这个梦。
虽然朱昇卿没有正眼瞧过弦英郡主,更没有对她有一点点的示好,但是,弦英郡主生来就是要当太子妃的人。
出生,便决定了命运。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一个低入尘埃的奴隶,他会选谁?
那日晚上,朱昇卿将孟长歌唤到了自己的房间,将自己一直佩戴的玉佩交给了她。
朱昇卿告诉孟长歌,让她离开地牢的那个秘密任务,便是刺杀金翎少主萧北安,今日出发。待事成之后,便拿着这块玉佩回来,从此之后,封官加爵、锦衣玉食。
事实上,前半句是真,后半句是假。
他当时问她,是否会后悔。
她说,不悔。
遇见你,便一生不悔。
朱昇卿还告诉她,从今以后,你便叫孟长恨。
她点了点头。
初遇朱昇卿时,他曾夸过孟长歌这个名字,赞其长歌一生,如今却不知为何要改名。但既是朱昇卿取的名字,孟长恨便欣然接受了。
孟长恨,长恨一生。当时的她还不知道,从今以后,所有的欢乐都与她无关了,剩下的只有长恨。
待孟长恨离去之后,朱昇卿看着她的背影。他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似有烟霞轻笼,非尘世中人。
他吩咐下去,一旦有人持此玉佩回大梁,杀无赦。
他断了她的后路,也葬了她的一生。
若孟长恨真的杀了萧北安,大梁也绝不会承认派杀手刺杀金翎少主,而孟长恨更进不了东宫。
她,注定被灭口。
对他而言,孟长歌已在今日死去,而孟长恨,只是他的奴隶而已。
他早已料到了这会分别的一天,也早已明白孟长恨非死不可,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底空荡荡,就像心被掏去了一般。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哪怕是打了败仗,哪怕是被父皇责骂,他都不会这样。
从此之后,无人再与你重影。
……
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几粒星光,与一弯残月。
而孟长恨,便踏着这夜色远去。
她以为,待她回来之后,便是大梁的功臣,便可以同朱昇卿在一起。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这一去,便是劫。
……
地牢是一座活坟,里面葬着未 亡人。
只是这些未 亡人,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界。
孟长恨缓缓向前走着,离开这个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一路上,都没人敢拦下她,因为她后面跟着的,是萧北辰。
地牢外的天空已经微微泛白,几缕白光撕破无边的黑暗,在残破的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
天将明,夜将褪。
萧北辰将孟长恨带到城主府,两位长老都还在。
“罪女孟长恨,拜见城主。”孟长恨跪倒在地,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向金翎城主下跪。
“我且问你,刺杀金翎少主,是受何人指使?”萧正清问她,脸上尽是威严,身为金翎城主的威严。
“大梁太子,朱昇卿。 ”
此话一出,惊了两位长老,他们的眼光立刻转向这名罪犯。微微泛白的天与黯淡的烛光,使他们看不清女犯的脸。
他们一直以为,大梁攻打金翎只是萧北辰杞人忧天,没承想竟是确有此事。
之前一直滔滔不绝的胡长老此刻已经缄口不言,愣愣地站在一旁。
“大梁太子为何要刺杀金翎少主?”
“因为大梁想攻打金翎,必要除去大梁的劲敌。据悉,近来城主身体欠佳,少主萧北安已成为金翎城新的掌舵人。因此,大梁派罪女来行刺少主。”城主问什么,孟长恨便答什么,她也无需再辩解什么,此刻的心就像是沉甸甸的铅块,朝无底深渊沉落。
“何时攻打金翎?”
“待少主一死,便攻打金翎。如今计划失败,罪女也不知何时会攻打金翎。”
“血牙蜥龙一事与大梁是否有关?”
“血牙蜥龙?”孟长恨的脸上出现了疑惑的神情,她摇了摇头道,“此事不知。”
“此话当真?”
“当真。”孟长恨慢慢伸出一只手来,放到耳边发誓,“罪女此言,若有虚假,必遭五雷轰顶之灾,百毒侵身之害,受天罚地责人害。”
听完了孟长恨的招供和毒誓,萧正清站了起来,挥了挥手道:“将她带下去吧。”
此时,从门外进来了两个侍卫,将孟长恨扣押了下去。
出了议事厅,孟长恨才发现天已明。
灰蓝色的苍穹逐渐淡下来,变成天与地接壤的淡淡青烟。
日从东方起,霞似枫叶红。
这是她被关入地牢以来第一次看见日出,第一次沐浴日光。
待孟长恨离开之后,萧北安才开口说话:“让两位长老在城主府等了一夜,是我们考虑不周,还望见谅。不过不知两位长老先前所答应的,将城防之事全权交予在下,是否还作数?”
既然孟长恨已经招供,长老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自然是作数的,从今以后,我们这两个老家伙便不再管理城防之事。”
“多谢二位长老。”
这时,屠长老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道:“好了,我们两个老家伙年纪也大了,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我可要回去睡觉了。城防之事,交给你我也放心。”
说完,屠长老还拍了拍萧北安的肩膀,之后便离开了。
屠长老拍得很轻,可落在萧北安的身上却仿佛很重,或许这又是一个肩上的重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