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峰又是被电话吵醒的,昨晚喝得烂醉,连怎么回的出租屋都不知道。只隐约感觉自己被丢在沙发上。
“喂,青峰啊,我张老师。”辅导员张振明的充满磁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呃呃,张老师,我在,您说。”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何青峰一个激灵,立马从沙发上坐起来。
“没事,学校让统计毕业生就业情况,咱们班,你是一哥。先问你,现在在哪高就呢?”张老师缓缓说道。
“我……我还没找到工作。”何青峰有些心虚。他将找工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张老师。
“怎么会?以你的能力,找个工作不算什么难事吧?哎,都怪我没为你再疏通争取,弄个保研缓冲一下也好。可六级没过是个坎。”张老师反倒自责起来。
这弄得何青峰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酒精还没消退,后脑被扯得生疼。
也难怪,张振明只比他大5岁,也是本校子弟,本科毕业直接就留校当了辅导员,工作第一年,就遇着何青峰他们班。
在他眼里,何青峰家庭条件一般,虽说脸皮薄一点,但成绩绝对过得硬。但即使是班上第一名,英语六级没过,保研硬性条件也不达标。
张老师也利用关系疏通过,无奈不成。看见爱徒这样,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那你现在在哪呢?在家吗?”张老师关切的问道。
“没,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找工作。”
张老师在电话里沉吟了一下,“得了,那正好,一会你到学校来找我。”
何青峰又摸不着头了,张老师这是唱的哪一出,莫不是看我可怜,又要给我介绍工作?
他站在厕所镜子前,望着头发蓬乱,眼睛布满血丝的自己,心生感慨,“何青峰啊,何青峰,这投胎真他妈是门技术活,这辈子你技不如人,得勒。”
匆匆洗漱完赶到学校办公室,张老师正和谁交谈着什么。看见他来了,立马停止了交谈,走了出来。
“去走走?”张老师发出邀约。
两人绕着学校小径,何青峰心里直犯嘀咕,找不到工作不是犯啥错了吧,他倒听说学校每年都会统计就业率,作为老师的业绩,也会作为衡量学科就业实力的重要依据。可这和自己有啥关系?
“我听说昨晚孙中昌请你们开party?”张老师不出口则以,一出口把何青峰吓了个半死,这他都知道?
“呃……是啊”他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你小子酒还没醒吧?”张老师笑着说。“哎,一毕业,都放飞自我了,哪一届都不例外。”
“对了,说正事,学校人武部正面向应届毕业生征兵呢,我有一个亲戚在那里当领导,有几个本省消防的名额。我帮你争取了一下。一来锻炼自己,二来毕业之后就业、考研也有帮助,听说大学生士兵还可以提干。”张老师眉飞色舞的说道。
“当兵?”何青峰满脸疑惑。这个词可从来没在他脑海里出现过。他只想好好找个工作,帮老爹减轻点压力,结个婚,生个娃。过点平淡小日子。
张老师貌似看穿了他的犹疑,“人要站高一层想问题,不要老是低水平徘徊。”
“孙中昌这小子,拉你们几个入伙了吧?”这话问得何青峰又是一惊。
“啊,嗯”何青峰抱着手,支支吾吾。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关键是,你适合去做那样的工作吗?你实在要去,我也不拦着。”
事已至此,何青峰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他把孙中昌邀请他加盟和刘玲玲的5000元门槛,一股脑的倒给了张老师。
“我现在连吃饭的钱都快没了,还欠着几个月的房租。再找不到工作,我就真得光屁股走人了。”何青峰委屈的说。
张老师看了看身旁的树梢,“孙中昌是孙中昌,刘玲玲是刘玲玲,而你是你。每个人,未来的路都是不一样的。爱情没有了,可以再找;事业没有了,可以再来;可人生失去目标了,那就真是悲剧了。没必要把自己的人生,复制粘贴到别人的世界里面。”
“第一名,应该有与众不同的人生才是。”张老师的目光转向他。
“可第一名有什么用呢?”何青峰苦笑道。“比不上各种二代。”
“但靠自己的手挣来的,才踏实。要得到,先做到。你怎么知道自己今后不会变成牛逼哄哄,一路火光带闪电的人物?”张老师神秘一笑。
他从钱包里拿出了一沓钱,“先去把房租付了吧”。
这哪行?何青峰死活不要,张老师硬塞在他手里。
走时还不忘提醒他,明天记得去人武部报名。
离开了学校,何青峰给房东大姐打了个电话。大姐喜笑颜开接过三个月房租,还问他是不是发财了。
何青峰苦笑,心里想,我要有钱还住这里?
晚上,他给老爹打了个电话,“当兵?”老爹在电话那头有些诧异。
何青峰把张老师的话告诉了老爹,老爹叹了一口气,“怪老子没本事,不想别家父亲三头六臂,能够给你安排后路。不过,儿大不由爹,只要你过得开心,我也放心了,你个性强,社会上,为人多担待,别逞强。”
何青峰听了之后鼻子酸酸的,自打小时候父母离异,父亲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早贪黑只是工作,并无太多言语,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见他一口气说这么多。实在难得。
何青峰本想再给刘玲玲打个电话,可是话到嘴边,突然想起他父亲那张脸。瞬间便没有了勇气。
第二天一早,何青峰带着毕业资料,到校人武部,找到了张老师的亲戚,对方是个高大中年男人,二毛二,中校,一身墨绿色的**在阳光下直发亮。
“何青峰?”中校问道。眼神里透出平和、坚定。
“是。”何青峰感觉肃然起敬。
中校绕到他背后,大手拍了拍了他的后背,何青峰感觉身体马上绷直了。
卧槽,这是要干嘛?他心里直犯嘀咕
没等他想完,中校又用膝盖顶了顶他的大小腿结合部。
何青峰只是微微的弯了弯,却站着纹丝不动。
“嗯,还行,蛮结实,是个苗子。”中校转回他面前,正色道。
何青峰松了一口气,搞了半天是个下马威。
“每年来报名的学生都有很多,不过多数不合格,进不了下一关”。中校收了何青峰的资料。
“张老师向我推荐你,说你是省大运会的百米冠军。又是应届毕业生。”
“哪里哪里。”何青峰谦虚。
“我这里只负责初审,剩下的环节,就看你的造化了。好好干,**需要有文化的人。”中校笑着说。
接下来的几天,何青峰陆续参加了体检、政审等环节,出奇的顺利,全部通过,本省的消防**接收了他。
真的当兵了。何青峰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人生的转变是在太快了一点,他刻意去理了个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变成了平头,还真有些不习惯。
投胎技术不好,那就后天弥补,我要混出个人样来。何青峰暗暗发誓。
他给刘玲玲打了个电话,没想到,刘玲玲吃惊之余,更多的是不解。
他解释了半天,刘玲玲只是在电话里气呼呼的告诉他:“何青峰,咱俩玩完了。”
“就这样??”何青峰惊讶。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你去当兵征求过我的意见吗?你总是先斩后奏。”刘玲玲反问道。
“没有。”何青峰承认。
“那不就得了?你当兵,我干嘛?你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
“我只是不想活得这么窝囊。”何青峰憋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话来。
没想到,这一说,引起了刘玲玲更加强烈的抱怨和不满:“窝囊?我让你窝囊?我给你气受了?”
女人失去理智之后,最好不要辩解,否则,只会越抹越黑。
一阵沉默之后。
“何青峰,我们分手吧。”刘玲玲在电话那头说。
何青峰倒抽了一口凉气。三年,从当初在校园里和他比试短跑开始,所有过往,历历在目,到这里就结束了?
“给个理由先?”何青峰极力忍住内心的疼痛。
“你要什么理由?不爱了?没感觉了?”刘玲玲问道
“我要你告诉我,你现在的想法。”何青峰突然间大吼起来。
“你少冲我吼。我告诉你,何青峰,我让你找个体面的工作,是让你在我爸妈那,能有个好的印象,也让我能说得过去。不然,让我跟着你喝西北风吗?我已经承受家里很大的压力了……”刘玲玲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何青峰心里充满内疚,他没想过自己的决定,让刘玲玲背负了家里多大的压力,他立马道歉。
“别说了。我们分手吧”刘玲玲去意已决,挂断了电话。
何青峰望着电话呆呆出神,心烦意乱的点了根烟。
三年的感情,说没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