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战太后

　　次日一早，和硕公主抱着阿醺回青鸾殿的时候，皇上皇后也还都在。

　　皇后看着和硕公主脸上遮不住的巴掌印儿，轻轻叹了口气，让身边的丫头拿了凝肌露来，帮和硕公主擦拭着。

　　皇上同猫崽在一边用早膳，“那个数清是个好样的，赐婚圣旨朕呆会儿就拟，你早些嫁出宫去也好，省得为你母妃烦心。”

　　和硕公主微微有些羞红了脸，只想着自己的母妃又有几分忧愁。

　　“皇后，你过会要去看望太后？”皇上有些担忧。

　　昨晚太医特意来说了太后的病情，用意明显，是太后要让皇后前去探望，若是不去探望，不指定还能安出个什么不孝顺的罪名来。

　　“没事的，皇上，臣妾如今身为皇后，自然也该担起职责来了，皇上不必担心，我还是能应付得来的。”皇后将那凝肌露交给和硕公主身边的丫头，嘱咐记着一日三遍地涂抹。

　　如此，皇上便也不再多劝阻。

　　皇后抱着猫崽，猫崽知晓是要去见太后那个老妖婆，也极为乖巧。

　　到了建安殿的时候，太后还正有些无力地靠着床榻眯着眼睛，眼底一片青黑，瞧着是一夜没睡的模样。听着下人通传了，太后抬眼看了看皇后，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伸手指了指床榻边上的位置，“过来，坐吧。”

　　皇后顺着坐了过去，“母后可是还好？”

　　一边的安嫔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太后昨日受了惊，一夜未睡，今早起来又有些头疼发作，臣妾等已经守了一夜了。”

　　那妍贵人端着药碗上前，轻轻搅拌着，微微有些放温了，这才服侍太后用药，还轻声哄劝着太后。

　　这么一来她们婆媳和睦，倒显得皇后是个多余的了一样。

　　皇后也不着急，伸手逗弄着怀里的猫儿，神情温和，一点不见焦躁。

　　猫仔瞧着眼前这三个人演的这一出戏，咂咂嘴，这么给人上眼药着实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

　　妍贵人喂完了药，走到皇后身前，行了一礼，“娘娘，昨日里衡阳郡主回来也痛哭了一场，这其实实在是误会，太后也是为了广陵王着想，王爷如今位高权重，年纪也不小了，府中却没个王妃打理，这日后子嗣血脉也成问题，不成想却是叫广陵王想岔了去，生出这许多嫌隙来，娘娘能不能出面帮太后劝导两句？毕竟这也是为了广陵王好不是？”

　　这般说得温软柔和，倒是让阿醺大爷听得有些倒胃口，这是拿着皇室子嗣，拿着孝道压迫皇后娘娘了？好像是皇后娘娘不去做这个中间人，就是皇后娘娘不忠不孝，不为皇室子嗣着想一般，届时这数道罪名压下来，再稍稍推波助澜，直接摘了这皇后的帽子都是没问题的。

　　皇后只笑了笑，“臣妾自然也想为皇室子嗣尽一份力，只是这广陵王之事，臣妾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太后没想到皇后竟然拒绝这么快，如此不给面子，顿时沉了脸色，“皇后这是何意？”

　　“母后如此万分尊贵，广陵王都尚未如此，臣妾只怕去劝阻广陵王，广陵王届时若是生气起来，不止是掀臣妾的桌子，若是拆了青鸾殿，这皇室的颜面.......”皇后说着便顿住了，面上浮现出为难之色。

　　是了，面对着太后，封韶尚且都敢如此胆大妄为，何况只是个皇后呢？

　　那边的安嫔也接过了一边宫女递上来的清粥，细细地吹凉着。

　　阿醺大爷抬眼看了那边的热粥，眨了眨滚圆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钻进皇后娘娘宽大的袖子，摸着了皇后娘娘手腕精致的珊瑚手钏，将其给扒拉了下来，藏在自己怀里，然后钻出身子来，看向皇后身后的秋收，秋收一直都关注着猫崽，此刻见着猫崽看过来，将猫崽抱到自己怀里。

　　安嫔和慕贵人都是提前得了太后吩咐的，此刻安嫔跟着出声道，“可是皇后娘娘不是广陵王的亲嫂子？王爷想必不会那么大胆的，”

　　这明摆着三个人联手算计她了，想让她去开口将探子安插进王府了，还真把她当成傻子糊弄了不成，皇后脸上的笑意也淡去了几分，“安嫔这是哪里的话，太后娘娘可还是广陵王的亲母后，若这么论起来，安嫔还是太后一族的人，于王爷也算是有几分沾亲带故的，如此不妨本宫召了广陵王进来，让安嫔去劝导劝导？只是广陵王若是生气起来，妹妹也多担待些，不过照本宫看，不妨安嫔妹妹届时带上妍贵人一起，妍贵人能言善道，定然能成功的。”

　　那安嫔蓦然闭上了嘴，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妍贵人，这是就显着妍贵人能说会道，她就是个笨嘴拙舌得不成？！

　　这皇后是想离间她们两个，妍贵人心中反应过来，当即就是想上前提醒下安嫔。

　　彼时阿醺大爷在秋收的怀里已经将那珊瑚珍珠手钏给扯了开来，阿醺大爷寻了一个最圆滑的珊瑚珠，捏在了小爪子里，顺着秋收的衣裙滑了下去，坐在衣角处，将爪心里的珊瑚珠微微使了些力道，那珊瑚珠就滚到了妍贵人的脚下，然后极快地将自己缩成一团，装成是正在玩弄秋收衣角的模样。

　　那妍贵人刚向前迈了一步，只觉着脚下一滑，往前一跌就扑在了安嫔的身上，安嫔手上的那一碗热粥也猛地倾倒了出去。

　　皇后只是半坐在床榻边上，先前猫崽扒拉她的手串的时候，她就有了些警觉，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挪，装成是和丫头说话的样子扭过头，躲过了那碗热粥！

　　只是床榻上半躺着的太后就躲闪不及了，那碗热粥便全然倒在了太后身上，有被子盖着的地方倒是还好，露在外面的手还有胳膊就没有那么侥幸了。

　　太后到底还是太后，这个时候也只是轻呼了一声拧起眉头，周遭贴身的宫女便赶忙上前处理。

　　那安嫔和妍贵人两人齐齐摔倒在了地上，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阿醺大爷瞄准了这个时机，猛地蹿了出去，将那颗珍珠又抓了回来，放在了秋收手里，自己安然趴在秋收的肩头，目光炯炯地看好戏。

　　皇后抬眼看了猫崽一眼，大声呵斥道，“安嫔，妍贵人，放肆，竟然连站都站不稳，如此失礼，亏得太后娘娘还如此信任提拔你们，将你们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你你们自己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好事！都给本宫跪下！”

　　素日里极少生气，忽然这般发起火来，通身气势也是不容小觑，安嫔和妍贵人看了眼太后的样子，也是赶忙端正跪好。

　　安嫔恼怒地看了看妍贵人，若不是她没站稳，也不会扑到她，如今伤着了太后，还被皇后看在眼里，这可如何是好！

　　那妍贵人也是有些白了脸色，“娘娘，方才是地上有个什么珠子绊了臣妾一跤，不然臣妾怎么会如此失礼？”

　　皇后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猫仔，那猫仔捏了捏自己的小爪子，轻轻晃了晃，“胡搅蛮缠，这地上哪里来的什么珠子？你绊倒了安嫔，又害了太后，若是太后和安嫔都出了差错可如何是好？若是后来说不清，凭白冤枉了安嫔，这又该如何是好？同是刚进宫的嫔妃，岂能凭白让安嫔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阿醺小公要有些忍不住笑了，许久没见过皇后如此说话了，果真是一字一句都直直戳中了安嫔的弱点。

　　那安嫔是个鲁莽的，一心又想着在后宫谋得盛宠，此刻听着下意识就会以为是妍贵人故意的，当下便有些恶狠狠地看向妍贵人。

　　太后眸光一扫，当即就明白了皇后的意思，“罢了，哀家也没有什么大事，皇后不必如此动怒。”

　　皇后转过身来，极其严肃认真地看着太后，“母后，这可不行，这后宫风气规矩是万万不能乱的，今日是安嫔和妍贵人一时不小心伤着母后，母后心疼她们，所以宽宏大量，只是今日若是不稍加惩处，这让后宫新来的姐妹们日后犯错了都用一个不小心代，那就不好了，而且难免她们对心慈的母后升起怠慢之心，臣妾也是为了母后着想。”

　　太后自己也有些恼了，今日这完全是吃鸡不成反蚀把米了，垂眸看了看此刻恼怒地瞪着妍贵人的安嫔，这明显已经是心存疑虑了，再闹下去，两姐妹就该生了隔阂了，“皇后说得也有道理，如此且就罚她们将这宫规抄写三遍，一正视听。”

　　“母后深明大义。本宫方才瞧着安嫔是受惊了，你伺候太后认真，刚好最近新上贡了两匹烟罗锦的料子，待会儿就让人全给你送来，也压压惊。”皇后挑了挑唇角，清声道，语气不容置喙。

　　此刻已经全然忘记了广陵王的太后，皇后心中也甚觉满意，搂着猫仔小功臣，带着和硕公主就出了建安殿。

　　一行三人正悠闲逛着御花园的时候，正瞧着皇上为了不辜负这大好的春日光景，拉着广陵王，还有自己近来心爱的臣子数清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喝茶品茗，增强彼此之间的兄弟和君臣之谊。

　　阿醺大爷趴在和硕公主的肩头就见着那皇帝伸手想要敬广陵王一杯清茶，然广陵王殿下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看着远方。

　　皇后瞧着那边有些诡异的气氛，忍不住轻笑一声。

　　那边的皇上也是瞧见了皇后一行人，忙是招呼着过去。

　　猫崽大爷窜上桌子，正看着广陵王殿下那一张精致凉薄的脸上，还浮现着淡淡的冷意和戾气，想着方才见着的太后那个病弱演戏的样子，心中就不禁给这广陵王殿下啪啪啪地鼓了掌。

　　猫崽趴在桌子上此刻一个爪子拨弄着茶盏，心里正是想着方才在建安殿狠狠帮皇后娘娘出了口恶气的事情。

　　殊不知此刻广陵王殿下也扭头盯着他，见她将脸埋在桌子上偷笑的模样，眉头不着痕迹地动了动。

　　那和硕公主和数清是原先就相识，心中对彼此也有些情意的，此刻见了面，彼此难免都有些害羞的模样，皇上便一挥手，放了两个人去自己玩去了。

　　皇后轻声说起方才建安殿里发生的事情，“阿醺可是出了大力气，母后后来都全然忘了与王爷赐婚的事情。”

　　说到这个，小猫崽也是忽然站起身子，抖了抖自己的小身板，有些倨傲地看着封韶，显然是一副快来感谢本公举的模样。

　　皇上也是出声道，“阿韶，你也放心，朕知晓你那些心事，定然不会叫母后与你赐婚的。”

　　但是广陵王显然并不是很放心皇上，也不大相信皇上能有这个能力，抬头有些嫌弃地看了皇上一眼，“皇兄这么说， 倒是让我更不放心了。”

　　“......太后也是年纪大了，竟喜欢操管起这红娘的亲事来，那个衡阳郡主，朕迟早也给她嫁出去，留在后宫里也是碍眼。你自己的王府王妃，朕自然都会尊重你的决定。”

　　广陵王自然明白皇上的心意，两兄弟自小相依为命长大，也并不容易，“臣弟心中也有数，皇兄放心，臣弟已经同太后娘娘说了，若是敢叫衡阳郡主来，臣弟就让她躺着出王府。”

　　皇上这就有些受惊了，抬手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对于自家弟弟残暴的做法，有些说不出话来。

　　阿醺看着美人这如临大敌般对待赐婚，实在是有些忍不住想笑。谁人能想到那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的广陵王殿下也有教人逼婚的这一日？

　　广陵王看着这毛团子会笑会闹的模样，倒是觉着当真是颇有灵性，又有那么些熟悉的感觉，当即便是挑挑眉头，“皇兄，这猫儿是什么时候养的？我看皇兄整日对她唯命是从的，何时皇兄成了她的宠物了？”

　　阿醺公主睁大了眼睛，这广陵王的嘴巴怎得如此毒辣？一句接一句的，连自己的亲皇兄都不放过。

　　皇上萧索地瞅了自己弟弟两眼，“这小东西养了有个两三年了，垣儿十岁寿辰从天而降，也算是莫大的缘分了，朕记着那时候你整日忙着，该是不大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