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柳秀泽的铺垫,欧阳知雪也能勉强自我介绍了。
她这类人更敏感,既未从这群热情的人身上感受到恶意,忐忑和不安也被放下了一半,余下的一半,是多年来不曾改变的习惯,一时半会纠正不了。
小声的自我介绍完,就见对面的几人眼神更为热情了。
欧阳知雪小心翼翼的躲回到柳秀泽的身上,惹来的是更为意味深长的眼神。
察觉到她在这种场合下的不适应,柳秀泽也不逼迫她,抬手示意这群人赶紧走。
“两个选择,一周加班,或者,现在下班。”
很想看好戏,可想到加班的惨无人道,凝霜雪几乎是第一次冲出去的。
“下班!”
“下班咯!”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冲出去,半是喜悦半是忧伤。
这种活泼的公司氛围是在电台里不曾见到的。
电视台的工作节奏快,压力大,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播音员,每次的有效时间也高达六个小时,更别说有时候工作时间远超于十个小时。
所谓的悠闲聊天品茶都是外界谣传。
在这样的高压下,大多人的身材都是清瘦的,欧阳知雪也不例外。
她难道生出几分羡慕,就被隐约传来的饭菜香吸引到,思绪收回,全心全意都是晚饭这件事。
等到柳秀泽将热气腾腾的饭菜拿出来摆成一桌的时候,她才恍然这是真的。
“猜到你没吃饭。”
柳秀泽很淡定的为两人倒了杯大麦茶,澄亮的茶水在白瓷杯中荡漾,淡淡的香味在饭菜香中丝毫不逊色。
“我也没吃。”
言外之意,一起吃。
欧阳知雪来不及矜持和推脱,手里就被塞了一双筷子,两只手错开的时候,对方那股温热也消失了,她手指微凉,心头无端生出几分怅然。
不过,美味佳肴很快将这怅然冲淡,直至消失不见。
人到三次,熟能生巧。
三次同桌用餐,就连欧阳知雪都变得热情善聊起来。她不曾发觉,这只是针对某人的改变,几乎是潜移默化的,待他日发觉时,才知一切冥冥中自有注定。
依旧和外界传言的不一致,柳秀泽此人并不高冷,实则见识很广,随意挑个话题,都可以和欧阳知雪聊上许久。
他们聊得更多的,还是和主持以及配音有关。
欧阳知雪在大学时就知道主持圈的艰辛,心有准备,彼时也不会抱怨,只是难免偶尔会生出几分惆怅和迷茫。
她追逐着当年的承诺,摇摇晃晃的行走,哪知最大的拦路虎不是性情,是交流。
不太敢在他人面前流露过多和过往有关的事情,她更多的是了解柳秀泽的配音之路。
为了不让场面冷下来,柳秀泽很配合。
“我先天条件不错。”
若是这话出自他人之口,难免有自负的倾向,可出自柳秀泽之口,欧阳知雪既觉有道理,又觉,这本该就是柳秀泽会说出的话。
“没上大学前,就一直是校广播台的,有了点经验,大学的时候报了播音与主持系。”
那会他尚且迷茫,紧随着自己的先天条件,选择了捷径。哪知捷径的尽头并非自己所喜,好在后来有明确了前方,这才毅然决然的换了专业。
闻言,欧阳知雪更是心生几分亲近之感。
小然初中也是校广播台的,对方亦很珍惜这样的经验,怕是就算到了国外,也很喜欢吧?
“原来你学生时代也是广播台的。”
心有所动,脱口而出。
柳秀泽眸中闪过一丝怪异,他不动声色,在给对方倒了茶水的时候,看似不经意的询问。
“哦?小雪你认识的人里边,也有类似的经验?”
谈及那个少年,欧阳知雪面上的笑容都明艳了几分,其中,亦夹杂着淡淡的羞涩。
“对,是一个很...”
只是两人多年没见,她一时间竟是不知要如何形容自己与对方的关系。
若说青梅竹马,也不过是短短两年的相处的时光。
就连约定的未来,都在一次转折中消失,现如今细想,十分尴尬。
笑容几乎就是那么凝滞在唇角,餐桌氤氲出的热气模糊了五官。
对方没催,欧阳知雪的难堪就少了几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是我的朋友,初中那会,是个很可爱的男生。”
柳秀泽的表情更为古怪了,可避免被发现端倪,他保持着适当的面无表情。
“初中?”
疑惑亦是恰到好处。
“你们之后没再见面了吗?”
欧阳知雪:“...没。”
何止是没再见面?
他们甚至都不曾告别。
少年的意外转学和搬家让那段情谊成了青春最明亮亦是最难过的记忆。
她自是不愿意怪罪少年,转学和搬家都非一个初三生可以决定的。可至少,至少也该告别啊!
日后十年的辗转反侧,积累的意难平偶然也会转变成埋怨。可即便埋怨,她还是记得当年少年意气风发时说下的话语。
“我一定会成为国内最优秀的主持人!”
“我要登顶最高峰!”
那时,她还是一个不敢与人交流的人,相较颇有成绩的现在,是遗世的一隅。
好似可挥斥方遒的少年在她眼里是会发光的。
闪亮亮的,像是星星。
可星星太过遥远了,她自私的将对方当做是明灯,而自己也要随明灯而行,这才有了高三填报志愿时与家人的争执。
她也想进入主持圈,想和少年一起登顶。随后,虽少年不告而别,这个执念也不曾消失。
在真的和那少年见面前,她一定要已经成为了一名优秀的 主持人,这亦是她如今坐在这里的理由。
斗转思量间,时间并未过去多少。
柳秀泽见她小小的一只坐在那儿,浑身散发着颓丧的气息,心有不忍,言语滚动几番,就要说出口时,年轻女人又抬起头,目光灼灼。
“但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再次见面的!”
“一定会再见面。”
为了会到来的见面,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够倒下。
似有被触动,柳秀泽也点了点头,为她这个愿望加了一层祝福。
“是的,你们一定会再次见面的。”
他亦一定会促成这件事的发生。
只是得知微薄的愿望陪伴女孩十年,难免有几分心酸。
随后,柳秀泽不敢再提这个话题了,他怕比欧阳知雪还先要情绪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