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黑豹突击队

　　赵老头听到孙子辈的刘铁叫他老流氓，非但不生气，却呵呵笑道：“小铁子真是赵爷爷我的知音，解放到现在48年了，再没有人跟我说这样有意思快乐龙门阵了。想不到今天却撞到你这小子。我老头子有点铁树开花的感觉了。”

　　赵老头没大没小没脸皮样，刘铁也就放开了话头，道：“赵爷爷，你好象很喜欢做老流氓，八十岁的老流氓，保准是世界上最老的老流氓了。”

　　赵老头笑得更欢了，道：“男人不流氓，女人不欢喜。流氓仍人之性，仍男人生命旺盛之表现，你小子懂什么？”

　　刘铁看着赵老头满脸皱纹里流淌着的流氓气，从那黑乎乎残齿中喷出来的男人不流氓，女人不欢喜，就如见了鬼。

　　赵老头眼望着天上飘过的白云，根本没有看到刘铁满面不可思议样，好象沉浸到了年轻时流氓欢乐中。刘铁终于忍不住问道：“赵爷爷，你说我姑妈是爷爷的孩子，是我爷爷亲口告诉你的吗？”

　　赵老头回过神来道：“你奶奶带你姑妈回黑虎村时，你爷爷已牺牲了。”

　　赵老头说到“你爷爷已牺牲了”时，老泪纵横。他擦了泪水继续道：“你爷爷是顶天立地的好汉，要是不牺牲现在肯定是将军了。你爷爷老部下，现在都当将军了。**夏司令就是你爷爷老部下。”

　　刘铁心中一动问：“赵爷爷，你怎么知道夏司令曾经是爷爷手下的兵？”

　　赵老头这时候精神一振，脸上流露出一股自豪：“我见过夏司令，他来黑虎村看望你奶奶，还向我敬了个礼，称呼我老兵。当然了，那时夏司令还只是你爷爷手下参谋。”

　　刘铁是高中生，对于“老兵”意思是知道的，便怀疑赵老头是吹牛。便正色说道：“赵爷爷，说历史不能吹牛，你要是吹牛乱摆，那就没有意思了。”

　　赵老头不觉怒道：“夏司令尊称我一声老兵，怎么会是吹牛，***湘鄂西剿匪时，我还真当了几天***，你爷爷刘大成就是我的长官，你爷爷那时才二十岁，已是***剿匪部队侦察连连长了。”

　　刘铁脱口反驳道：“***那有称长官的，都称首长。看来你当的是国民党残匪部队的兵。对，就是这样的。你本来是绿林好汉，土匪强盗头子，加入国军残部叛乱反共，这也说得通。”

　　赵老头气得满面胀红，手也哆嗦起来，指着刘铁：“你这混小子，枉我从小抱着你上山捉小小鸟，抓蚱蜢----”

　　赵老头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却是让刘铁突然得到了最重大启发，要想知道爷爷、叔叔、姑妈的事，奶奶房子里不就是有现成东西吗？刘铁也不跟赵老头打招呼跳起来就往家跑。气得赵老头跺脚大吼：“你这混小子，我有和你爷爷在剿匪战斗胜利后有穿军装的合影呢。”

　　刘铁回家直接到了奶奶房子里，奶奶不在家，可能是上山看望快要成熟的包谷了。刘铁心头一酸，难怪人人眼里还把自己看成小孩，上山看庄稼这些事情本应该自己来操心才是，却现在还要奶奶操心。

　　刘铁一头钻进奶奶床底下，拖出一只樟木箱。

　　刘铁记忆中，奶奶很多次在打扫房内卫生时，蹲地下会伸手摸摸这只樟木箱子，奶奶抚摸这箱子时神情伤感，眼中总有盈盈泪光闪烁。但她从来没有打开过这只箱子。

　　刘铁看着箱子，似乎有个声音对着他说着：回去看看这只箱子吧，它会告诉你许多你想知道的事情。

　　刘铁怀着激动的心情，满怀希望打开箱子。木箱里装满了旧军装，从军装的式样看，明显不是一个人的。即使是同一人的军装，也明显有各个时期的，刘铁上高中读书时就是个军迷，从书上掌握了***不同时期军装式样知识。

　　刘铁看出箱子里一部分军装是1950、60年代那个时期的，一部分则是1980年代那个时期的。前面是爷爷的无疑，后面的就是叔叔的了。

　　刘铁一件件地看着，小心地翻着，终于看到了厚厚的两个象册。手有些颤抖地翻开相册。

　　刘铁看到了第一张照片是张放大了的十寸合影彩照。照片上一群穿迷彩服的小伙子，个个威武精悍，精气神外溢。刘铁认出前排右三是自己亲叔刘援越。1985年牺牲在云南老山侦察作战中。

　　刘援越参军入伍时，刘铁已七岁，二叔相貌记得很牢了。刘铁似乎也听人说过二叔名“援越”是因为二叔生下时，爷爷正带着**一支特种小部队，正在越南支援抗美战争，就给二叔取了个这“援越”名字。

　　照片其他人，刘铁自是一个也不认识。看了几遍，刘铁对照片上二叔外的其他人总感到似曾相识，越看越熟悉。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里见过。

　　刘铁眼光移向照片下沿，照片下沿有行粗体红字："老山前线黑豹突击队合影留念"。看到这行字，刘铁脑海里灵光一闪喃喃道：“原来如此！”

　　刘铁在县城读初一时，当时**电视台一频道黄金时段，播送一部四集电视连续剧《黑豹突击队》。一部电视剧在**电视台一频道黄金时间播出，在**绝对是电视剧中重头戏。

　　少年刘铁当时和同学们为电视剧中黑豹队员拳出如电掌似风，弹无虚发鬼神泣，攀山穿林赛猿猴，生吞活剥食虫兽的战地生活激动得热血沸腾，神往不已崇拜无比。比起金庸武侠小连续剧，黑豹突击队是活生生当代的真实英雄，就生活在观众身边就在观众生活中，自然更让人心情激荡。

　　刘铁终于认出照片上有一大半人，都是电视连续剧《黑豹突击队》里的男角演员。

　　只是刘铁当时不知道自己亲叔叔就是真正黑豹突击队一员。要是同学们知道自己二叔是其中一员，该引起多大轰动。"黑豹突击队"是**人民*****部队真正意义上的 第一支特种兵部队。在成都**情报部直接指挥下参与了老山侦察作战，立下赫赫战功。 1986年成都**准备把"黑豹"战绩搬上荧屏时，鉴于当时一些军事题材影视片演员表现有装腔作势，表演演员与真正的军人，特别是与战争中战士特质，行为举止差距太大，也为了节约拍摄经费，成都**决定由真实"黑豹"演电视《黑豹》，战后生还的黑豹队员中部分成了《黑豹》演员。除了剧中的女电话兵是向兄弟部队借的，《黑豹突击队》演员可在刘铁手中这张照片上全部找到。

　　呵呵，作者此地不好意思多说一句，作者本人与黑豹突击队队员，当年与他们是生死与共的战友，兄弟。当然现在是，永远是。战友战友，亲如兄弟，是一生一世的情。

　　刘铁翻过一张张照片，竟然还有押解越南兵的照片，这越南俘虏满面沮丧低着头，叔叔和一名战友挎着微冲，浑身泥浆，但精神昂扬，脸溢胜利喜悦。

　　刘铁翻着一张照片，眼睛突然就张大了，这是张六寸黑白照，一个少女依偎在一位中年妇女怀里，旁边站着二叔刘援越，照片上中年妇女满目含愁，少女泪光盈盈。刘铁一眼看出中年妇女是奶奶，少女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刘铁猜想这一定是昨天奶奶嘴里突然冒出来的那位姑妈。

　　照片背面有用钢笔写的四行字，已经有些水化了:"纵是千山万水，难隔母女连心，风霜雨雪无有期，春夏秋冬总相思。"从这四句话上来看，可以确定少女就是自己姑妈。刘铁并且可以确定，这张照片是姑妈离开黑虎村出国时，照的分别照。

　　照片上姑姑是个美人胚子，虽然还没有成年，穿着也平常，是**那个时代女孩子都穿的大众衣服。但隐隐透出的美，刘铁可以保证，从黑虎村到县城他所看到的千万女人，没有人能跟姑妈比美。

　　背后传来一声叹息，原来是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到了刘铁身后。

　　刘老太或许知道再不把刘家往事告诉孙子，这孩子会苦闷得非出事。刘老太却又无法对孙儿说，照片上刘家两代三个人，牵涉着一场说不清，理还乱的异国血泪恩仇。

　　刘老太道：“孩子，照片上你爷爷、叔叔。姑姑都不在人世了，你好好看看他们相貌，年年清明节，也该由你来给他们烧纸上香了------”

　　刘老太说了这句话，好似老了十年，再也不说一句话，佝偻腰着出了门。

　　刘铁听了奶奶姐的话，如雷轰顶，好久才吼出一句话：“不，不是的，姑姑怎么会死了？”

　　刘铁从小知道爷爷和叔叔牺牲了，不在人世了，刘家就他一珠独苗，待得知还有个姑妈，刘铁当时就涌出暖暖的心情，原来自己还有至亲至爱的亲人活在这世上，奶奶还有女儿在想着呢。谁知道，这才知道有个姑妈，奶奶却说姑妈也不在人世了。

　　刘铁看着照片上少女时代姑妈，刘铁虽然没有见过她，心中却涌出出缕缕悲伤痛苦。刘铁眼中流下两行热泪，喃喃道：“老天，你太残忍了，我和奶奶难道命注定是孤苦伶仃人。”

　　姑妈带走了缅玉人像，人死肯定也就不知所终了。刘家的许多秘密刘铁清楚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刘铁伤心地站在房子**，姑妈的死讯，奶奶连赵爷爷都没有告诉，这是为什么？刘铁蓦然想起奶奶走出房门时说了句：“照片上刘家两代三个人，牵涉着一场说不清，理还乱的异国血泪恩仇。”

　　姑妈之死，难道有不可言说的秘密？刘铁心里彻底乱了，我一个**偏远贫穷的黑虎村里一个刘家，血泪恩仇竟然牵连到了两个国家，这是什么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