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概是受到了酒精的刺激，顾辛情绪骤然亢奋，待其抹了把嘴才继续说道：“以前我和雪飞埋过一个时间胶囊，我们约定次年七夕节将其挖出来，当时我为她准备的是一串相思子，而她居然给我买了一块天梭手表。”

　　话说，像顾辛这种成功人士带块售价三千元的天梭心意系列腕表确显寒酸，不过顾辛却告诉庄衍，那块表是他这辈子收到最为珍贵的礼物，封雪飞是个智力有缺陷的女人，如此看来，先不议这份礼物对此女来说有多昂贵，单是她考虑到‘什么东西适合对方’都足以让顾辛感动流涕。

　　“既然你珍视那份礼物，为何要将它留给林枫？”庄衍冷然逼停了顾辛。

　　“庄队，你懂什么叫养虎为患吗？”答非所问的嫌疑人挤出了一抹难堪的笑容：“借此机会，我想为自己的迫不得已向你道歉。”

　　‘我还哭我自己被我父亲逼到了这种地步，而且这一切已经不可收拾了…’

　　此刻，顾辛的诡辩与电影中拉兹的怨言重叠，就那么一瞬间，庄衍心中的怒火死灰复燃：“迫不得已？那孩子才十七岁！他正满怀期待准备迎接崭新的生活！可这份美好却被你碾为齑粉！”

　　“头儿，你别激动，先听他把话说完。”边上沉默了许久的周明哲见势不妙，赶忙拉回已然拽起顾辛领子的庄衍，待对方冷静下来后，他又看向了略显狼狈的嫌疑人：“请你老老实实的从头说起。”

　　“其实两年前我就动了为雪飞报仇的念想，然而就在我决定踏上这条不归路时却突然想到了雪飞的女儿，或许是雪飞在天有灵且冥冥中引领着我，去年十一月我终于找到了那丫头。”

　　当年封雪飞名义上的丈夫担心女儿沾到其疯娘的晦气便为她取名‘吉儿’，意为吉人自有天相，半年前老头儿害病去世，临近咽气他将吉儿托付给了一位信得过的兄弟，此人便是‘闷墩儿’梁恒，后来吉儿顺其自然随了养父的姓……

　　闷墩儿是片区内出了名的碰瓷高手，自打他有了吉儿便逢人吹嘘说这个意外收获的闺女是自己的‘啦k斯大’，事实确实如此，因为吉儿不仅长相可人，同时她在演技上有着相当高的天赋，所以吉儿的出现让闷墩儿如虎添翼，久而久之，这父女俩里应外合可谓无一失手。

　　“你为什么不带走吉儿？还是说你怕这个拖油瓶会碍着你的生活？”庄衍依旧咄咄逼人。

　　“庄队，你要是见过吉儿定会赞她美若天仙，这丫头像极了雪飞，所以只要吉儿点头我可以马上带她出国。”情绪突然激动引得顾辛一阵咳嗽，为缓解不适他又灌了杯香槟，稍缓了片刻后顾辛接着说道：“可是当我告知吉儿要带她走时，那丫头却表示自己宁可饿死或者坐穿牢底都不会跟仇人共同生活，她居然认为是我间接害死了雪飞。”

　　“于是你便将吉儿的敌视归咎在了闷墩儿身上？”

　　“就是那人渣在挑拨离间，吉儿涉世不深，她根本分辨不了是非对错，况且我清楚如果想要吉儿彻底摆脱水深火热的生活，闷墩儿必须得死！”顾辛最后一句话基本是从牙缝间摩擦而出的。

　　据顾辛交代：2月24日晚上他约了闷墩儿谈判，为了在此期间‘讨好’对方，顾辛不仅拿出自己‘舍不得穿’的压箱货相赠，他甚至还准备了一大桌美味供其享用，当闷墩儿人五人六的沉浸在纸醉金迷的幻影中难以自拔时，殊不知这场美梦终会拖着他坠入地狱。

　　“巴比妥是我的常用药，它有遏制惊厥、缓解疼痛的效果，除此之外，我还知道服用大量巴比妥能抑制人的呼吸中枢，严重者可出现呼吸麻痹从而导致死亡。”顾辛的供认不讳令庄衍瞠目结舌：“败絮其中的东西想要金玉其外必然要等价交换，而闷墩儿最值钱的就是他那条烂命。”

　　闷墩儿死后，顾辛摸黑趟道将尸体运至寒池公园，回到家缓神之余，他又念起对方‘没有为财毁了吉儿’的这一丁点好，思忖了近一个小时，顾辛终决定趁天没亮为死者送杯咖啡，他想借此将闷墩儿对吉儿的‘未杀之恩’扯平！当庄衍向嫌疑人提出廉价纸杯的由来时，后者则解释说：自己为了博取吉儿好感从而订购了一批纸杯用于向穷人施食。

　　“既然你已经了却宿怨，为何还要把魔爪伸向十四号桥？”掌握寒池公园案的始末后，周明哲又将矛头转向了第二起案件。

　　“因为他对乞丐动了恻隐之心。”话到此处，顾辛看向了庄衍：“如果你没有去十四号桥，那个人便不会丢了性命。”

　　“你知道吉儿为什么宁可活受罪都不愿跟你在一起吗？”庄衍声严厉色的说着：“这孩子怕是能看见你浑身散发的戾气，而你顾辛就是一彻头彻尾的魔鬼。”

　　“反正吉儿不肯接纳我，那我多杀几个全当净化她的生活环境。”话罢顾辛狡黠一笑，然而他接下来的状况着实令庄衍措手不及——嫌疑人竟毫无征兆的开始咳血。

　　眼下，从顾辛上扬嘴角溢出的绯红液体为其平添了几分觉醒恶魔特有的邪气，见此情景，庄衍一把抓起了面前的香槟并将其倒入了杯子，随着气泡沸腾，几粒已经泡胀的相思子同样兴奋的翻滚着。

　　“庄队，命劫终需命结，况且去年我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所以我现在必须把那孩子的遗言告诉你们。”疼痛使得顾辛开始颤抖，没一会功夫，力不能支的他便瘫倒在了庄衍的肩膀上：“他说自己贱命一条死不足惜，还有、那孩子临死前要了我的表，我问过他理由，他说想把对你的感言留在上面，庄队，你能告诉我那孩子都说了些什么吗？”

　　“表停在了晚上十点，那段时间我将他带回了家。”看着怀里的将死之人，庄衍突然希望对方能在这一秒死去——停止痛苦、以死谢罪对顾辛来说无疑是最人道的制裁方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