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内,沉韵的中式装修以及考究的仿古家具无不体现主人的书香气息和墨客风范,而诸如此类的感觉完全符合庄衍对谦谦君子的刻板印象,空气中静雅的香味悄无声息的安抚了庄衍躁动的心绪,短暂的停滞过后,那些庄衍本以为掷地有声的事情黯然缥缈……
“随着西方香水占领市场,这种集千百年天地灵气的沉香越发珍贵。”借顾辛向自己行‘凤凰三点头’之礼的空挡,庄衍自然的与其套起了近乎。
“中国自古就有‘沉檀龙麝’四大名香,可惜百年来香文化断代,久而久之,人们便摈弃了这种能够调节心绪的香料。”聊到感兴趣的话题,顾辛嘴角扬起了悦目的弧度:“沉香向来有驱恶辟邪、消除业障、使人心神安乐的效果,我记得有人说过:只有心性纯洁之人才能区分沉香和檀香的味道。”
受到雅赞,庄衍淡然一笑且将双臂搭在了圈椅的月牙扶手上:“承蒙顾先生谬赞、不胜惶恐,这归功于我有一朋友对香文化心存执念,那家伙曾提到沉香能使人静心凝神、檀香则让人精神大振,以此为根据,结合我进您屋后的心态变化,一来二去我才得以辨别出您用来熏屋子的正是沉香。”
“人生难得逢知己,有机会真想见见你这位朋友。”
闻言,庄衍一拍扶手颔首应允,而后他的脸上浮现一抹狡黠之色:“静心凝神!静心凝神?”
见庄衍的语调有含沙射影的味道,顾辛便主动迎敌:“明人不说暗话,庄队长有话但说无妨。”
“明事理、识大体!”前话罢了,庄衍离座走到了顾辛身边:“我那朋友因不堪往事折磨故寄托沉香的药效清除内心业障,所以我想问问顾先生何故依赖于它,要知道沉香价格不菲,而您这满屋的香味颇有四处贴符化煞的嫌疑,怎么?莫非先生心中有鬼?”
面对庄衍的含沙射影,顾辛摇头笑道:“疑心生暗鬼,正气不为邪,日月无私照,一时片云遮!不知庄队可否明白此理?”
正邪较量的第一回合以‘平手’收场,至此,陆采意识到庄衍的旁敲侧击效果不佳,于是她放下了刚刚拿起的茶盏。
“听说顾先生收购了‘黑·十三’的大部分猫屎咖啡,不知今日可有口福品尝到这种上等咖啡。”
听闻客人有备而来,顾辛不由一怔,待其回神才从博物架的暗柜里取出了两罐猫屎咖啡:“在国外喝惯这种咖啡了,回国后偶然发现‘黑·十三’有售我就多买了些屯着,既然陆小姐也喜欢这种咖啡,走时大可以带上一瓶。”说着,顾辛将一瓶还未开封的猫屎咖啡放在了陆采面前。
“既然顾先生如此慷慨,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话罢,陆采拿出证物袋且毫不避讳的将咖啡罐包了起来。
对于来客我行我素的欠妥行为,顾辛却表现得满不在乎。
“好了,喝也喝了、拿也拿了,该说点正经事儿了。”庄衍重新坐回了原位:“本月2月25日凌晨,你在哪里?做了什么?有谁能为你证明?”
庄衍突如其来的审讯着实吓到了陆采,震惊之余,她连忙转脸看向了顾辛。
“2月25日?那不是初七么?”顾辛快速、准确的报出了那个特别的日子:“前一晚凌晨两点左右我跟我儿子连过一通国际长途,家长里短聊了大概四十分钟,挂了电话我又看了部老电影,片长三个多小时,电影结束都清晨六点了,至于人证,我一个独居老汉大半夜谁能给我作证,庄队如此要求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为迎合顾辛出现的抵触情绪,庄衍便也来了劲:“大半夜的不睡觉看片?顾先生好有雅兴。”
“我睡眠一直不好,碰巧那晚又喝了杯咖啡,所以辗转难眠,可我也没影响到别人休息。”
“也对,心中有事难合眼实数正常,不过还望顾先生听我一句劝,身体不好就该好好休息,您心里该有个谱,有病就治、反正您不差钱,千万别跟那些小年轻学什么推崇颓废美学亦或者报复社会。”庄衍的话字字诛心。
“菜,要不你给顾先生瞅瞅,其实活人只比死人多了口气,大致没什么区别。”见顾辛面露难堪,庄衍小人得志的笑了笑:“顾先生,您可是我们陆法医接收的首位会喘气的…嘶…”话到此处,庄衍蹙眉寻思了半晌才想到了一个合适的称呼:“鉴定对象!”
“谢谢庄队关心,年龄到了得点小病小患在所难免,好在我的身体相对硬朗。”
又经一番较量、揣度,庄衍更加确定这个顾辛有问题,事已至此,庄衍不枉此行。
“今日打扰了,多有得罪还望顾先生海涵。”目的达成,庄衍便起身辞行。
“庄队一切都是为了工作,能理解,若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定当全力配合。”
“行!那就这么着。”话毕,庄衍抱拳作揖以示感谢。
然而就在庄衍转身准备离开客厅时,他的目光突然被一幅‘女子挑灯图’所吸引——画面中的女子身着素裙且头发随意挽了一个髻,此女给人的整体感觉有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至于让庄衍驻足晃神的是:那姑娘在黑暗中挑盏古典扁纱灯的样子尽显悲凉。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身为女子陆采自是要比庄衍心思细腻,只见她指着千古佳句旁的落款问道:“顾先生,这幅画是您所作?己丑年?也就是2009年?”
“是的,闲暇时我会画些国画解闷,鉴于这幅我比较喜欢因此就挂在了显眼位置。”
顾辛的敷衍瞬间引起了庄衍的注意,紧接着他不以为然的拆了对方的台:“顾先生,你把这幅画挂这里怕是为解相思之苦吧,睹物思人这个理儿我还是看得清楚。”
不等对方反驳,庄衍的目光开始四下扫视:“啊!原来在这里。”
华未落音,庄衍已然快步走向了立于墙边的一张条案,待其再次回到众人面前时,他的手中则多了个内镶着一张女子照片的檀木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