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带着浓郁的暴戾之气庄衍踏入了案发现场，四十分钟前当他得知噩耗时不由将窝于胸口的闷气撒在了迟俊身上，眼瞅失控的上司全然不顾大局，周明哲只得请来陆采救场。

　　虽说周明哲不赞成庄衍动手打人的冲动行为，但让他意外的是迟俊并没有投诉庄衍的意思，为此周明哲替自己的上司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浊气，尽管如此，眼下周明哲又有了新的担忧……

　　“被害人在哪？我先去看看。”立足未稳，站在庄衍斜后方的陆采便冲周明哲使了个眼色。

　　“菜菜姐，尸体在里面，我让人带你过去。”前话说罢，周明哲便对着忙碌的人群大声叫了一嗓子：“小泽。”

　　话音刚落，肖泽便示意其他同事接过了自己手里的活：“头儿、陆科长你们来了。”

　　“小泽，麻烦你带菜菜姐去中心现场，我要带衍哥去见见报案人。”

　　事实上，案发现场的环境相当恶劣，但随后展开的侦查工作仍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庄衍在穿过放置垃圾集装箱的厂棚时心头泛起莫名的哀伤，他知道在那一个个巨大、宛如怪兽的钢制集装箱内堆积着沐泽市民的日常垃圾，这些曾经就在大家身边的物品最终会被收集至此，然后它们便会被丢进焚烧炉化为灰烬。

　　‘垃圾就该如此？谁会在乎垃圾的下场？’

　　正在庄衍晃神之际，周明哲突然停在了一位身穿灰色制服的男人面前：“头儿，这是焚烧车间的工人李友明——李老，一个小时前就是他报的案。”

　　“老爷子，您好，我是市刑警队的，我叫庄衍。”说话间，庄衍已经伸出双手握住了李友明还在颤抖的手：“李老，我们只想询问您一些相关情况，您不要有心理压力。”

　　李友明闻言满目忌惮的点了点头。

　　“咱这厂子一般有没有固定的开炉时间？”简短的几句客套话过后，庄衍便直入主题。

　　“我们这个车间主要是焚烧沐泽城东的日常垃圾，而环卫车一般是从下午两点开始陆陆续续的将垃圾送过来，等到十几辆车全部送完，也就是下午四点左右的样子，这个时间我们才会开炉焚烧垃圾。”李友明很是配合的回答道。

　　“两点？也就是中午吃完饭后？”

　　“是的，只有我这种糟老头会干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年龄大了中午必须休息好才有体力应对繁琐的工作，至于下午的活就是按下那个操作按钮让集装箱内的垃圾倒在传送带上，这期间我们需要来回奔走于多台焚烧炉之间。”

　　“按您这么说，那被害人怕是跟着环卫车来到这里，而后他顺其自然的被投进了盛放垃圾的集装箱内？”庄衍根据李友明提供的情况按图索骥的臆测出了一种可能。

　　李友明闻言想了想便摇头推翻了庄衍还未站稳脚跟的猜测：“不会，庄队长会对我们的工作流程有误解也是正常的，你有所不知，这些垃圾在进入集装箱前都会进行安全排筛查，如果我们一股脑的将垃圾丢进焚烧炉，那么焚烧过程中极有可能发生爆炸的意外。”

　　“这么说来，凶手只能是趁着各位师傅吃饭的时间，偷偷溜进焚烧车间进行的抛尸？”

　　面对庄衍的结论，李友明并未回应，想来这次他也认可警察的说法。

　　至此，庄衍明白李友明已经做到了知无不言，于是他叮嘱周明哲先把案发期间进入焚烧厂的司机身份信息摸查一遍，庄衍觉得此案凶手肯定熟悉焚烧车间的工作行程。

　　另一边，陆采看着刚刚从焚烧炉洞口移下的尸体晃了神，面对作案手段如此狡猾的犯罪分子，陆采难免为腐朽的人心感到悲哀，尽管如此，陆采始终没有忘记老师告诫她的话：

　　‘凶手别有用心的毁尸灭迹、千方百计的伪造现场、掩盖事实真相是想企图逃避罪责，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法医稍有忽略，那便会造成对案件的错误判定，这种大意不啻于放纵犯罪。’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前脚进入焚烧车间，庄衍就看到陆采蹲在呈斗拳姿势的焦尸面前发着呆。

　　“没，只是觉得活活把人烧死简直惨无人道。”陆采冷然说着：“无论此人生前多么可憎，他都不该如此惨烈的离世。”

　　“别再感情用事了，我们的职责是严惩杀人恶魔，为死者申冤。”说话间，庄衍也蹲下了身子：“而你现在要做的是：告诉我你了解到的情况。”

　　“我在抵达现场后发现死者的前半身耷拉在焚烧炉的洞口外，同时被害人的双手呈现抱头保护状态，我们称这种死亡定格为逃生状态。”汇报尸体初检结果时，陆采已然又是那个庄衍认识的‘冷面法医’：“还有，被害人双眼强闭，所以他的外眼角有明显褶皱，这些足以说明死者遇难期间是有生命迹象的，我猜被害人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被安置在了焚烧炉内，值得特别一提的是死者的右腿小腿内有截钢板，至于他的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得等具体的尸检报告出来后才能知悉，人我先带回去，晚上给你结果。”

　　尸体被运走后，留下的是难以收拾的乱局，看着身边忙碌的同事庄衍不由蹙起了眉峰，碍于现场环境复杂，因此可疑物已经收集了快两箱，为此庄衍颇感心慌……

　　正在庄衍犯难时却看到肖泽快步向自己走来，而对方带来的消息则令庄衍紧皱的眉头有所舒展。

　　肖泽告诉庄衍被害人的身份得到了确认，死者名叫赵广，生前是这家垃圾焚烧厂的夜班门卫，据赵广的对班同事张兴隆说，赵广生前是个跛子，而他的右腿因为多年前骨折被钉入了一截钢板。

　　得知这么一个消息，庄衍立刻赶往门卫室，在那里他见到了‘大功臣’。

　　张兴隆，一个看着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直至警察站满他那间不大的值班室，对方的身子还在哆嗦，不过庄衍也能理解张兴隆的这种反应，试想一个不久前还跟自己说笑的人突然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离世，换做是谁都会觉得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