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早上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赵北辰就蹲点在胡林家周围了，跟一群早起的大妈老太太们唠嗑。这小子嘴甜的很，哄的一群大妈笑的花枝乱颤，竹筒倒豆子般把胡林家的情况给抖搂了个底朝天。

　　原来这胡林并不是生下来就弱智的，而是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才变成了弱智，不过他们一家基本生活还是能自理，只要他不说话，谁也看不出这人的智商才六七岁。

　　“胡林十来岁的时候他爹妈又捡到了个女娃娃，不知道谁丢的，两岁多还不记事，也不知道他们一家怎么想的，把女娃娃留下来了，说是胡林喜欢，留下来当妹妹。”

　　旁边另一个大妈听了吃吃的笑了起来：“跟别人说是妹妹，我看分明是个童养媳。”

　　“你管人家妹妹还是童养媳呢，横竖就是留下来了呗，还别说那闺女挺好看的，脸圆圆的可讨喜了。”

　　“讨喜有什么用，胡家老两口才走了多久，那闺女不就扔下胡林跑了，亏得人家把她拉扯那么大。”大妈朝天翻了个白眼，显然很看不上这种白眼狼的行为。

　　“那之后呢？就没啥奇怪的地方吗？”赵北辰好奇的问，他昨天看那地上的衣服，挺新的，除了因为扔在地上而沾染的灰尘跟脚印，看起来之前收拾的很干净整齐，既然人都跑了，那胡林难道还念着旧情给女孩洗衣服？

　　之前夸女孩的大妈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有些不对。

　　“那段日子胡林常常不着家，也不知道他去干嘛了，嘴里常念叨着妹妹妹妹的，我一开始还劝他来着，结果他情绪很激动的叫我把妹妹还给他，我哪里有人可以还啊，当然是赶紧跑啦。”

　　“对啊对啊，他那会还拿着个破碗说都给你都给你，我要他的破碗做什么，当时我都以为他疯了，见人就喊还他妹妹。”

　　大妈们七嘴八舌，交流自己被吓的经历，赵北辰听了一会，发现胡林当真是跟许多人说过还他妹妹，为什么他那么笃定妹妹是被人带走的？还会用破碗换妹妹，这种事情肯定是有人教，否则他怎么会知道拿东西换妹妹，加上昨天那一地的狼藉，难道胡林真的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成？

　　他扭头又问胡林的兄嫂，得到的是众人一致的摇头。

　　“他那对兄嫂可不是人了，胡家老两口还在世的时候对那个弟弟还算可以，不冷不热的，结果老两口前脚刚办完丧事，后脚他们就把胡林扫地出门了，房子归他们一家四口，只给了胡林跟那个闺女一间柴房。这心啊，狠着咧。”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看来这对夫妻风评确实不怎么好，既然他们这么不待见胡林，又怎么会真的着急胡林不能入土为安呢？

　　还有昨天他们听到有其它人血迹时的反应，一开始是有些惊讶，随即就变成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为什么理所当然？因为他们根本知道是谁的血！

　　想通这一点，赵北辰跟大妈们道了谢，便马不停蹄的回到胡林家。

　　胡林家门口有个小便衣守着，里面的东西昨天他已经叫人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值得偷的东西，都是一些琐碎的日常用品。他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烂橱柜上。

　　他清楚的记得，刚才有两个大妈都说过，胡林曾拿着一个破碗要跟她们把妹妹换回来。

　　破碗？伸手拿起仅有的几个碗，发现基本上每个碗都是破的……

　　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最后他还是决定把所有的碗打包带走，小便衣还守在门口，赵北辰挥挥手让他走了，口袋里掏出个伪装好的摄像头，吧唧一下塞对面墙缝里了。调试了一下角度，确认能把门口全都照进去之后他才满意的带着几个破碗回了警队。

　　DNA鉴定还要一个礼拜，结果今天早上那夫妻辆又来了，这次是问弟弟随身物品能不能拿回去，接待的小马似笑非笑的告诉他们，案件没调查清楚前不论遗体还是遗物都不能领回去。两口子见拿不到东西，灰头土脸的走了。

　　赵北辰回去的时候小马屁颠颠的来报告：“我看他们对那遗物比对弟弟上心多了，走的时候别提脸色多难看了。”

　　“遗物？”赵北辰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头儿，你拿这几个破碗回来干啥？吃饭也不嫌割嘴。”小马拿起一个碗来看，碗口缺了一个角，吃个饭其实也没啥问题，依胡林的家境他也置办不起新碗。不过这碗花纹倒是挺好看的，是鲤鱼戏荷花的图案。其余剩下的碗就没那么出彩了，不过每个碗上或多或少有些图案啊金边之类的，看来这些都是胡林按自己喜好收集来的。

　　看着小马手里的碗，赵北辰觉得自己心里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了，但是那女孩的身份依旧是个谜，他直觉这一切都跟女孩有关，只要找到她，就能知道真相。

　　可是人海茫茫去哪儿找啊？

　　因为胡林有智力障碍，大家又都一口咬定是那女孩子自己跑的，所以根本就没人报案，就一个名字，连照片都没有，他去哪儿找？

　　烦躁的摸了摸头，赵北辰抬脚刚想出去找那夫妻俩，走出去又回来了，就昨天那两人闭口不言的态度，他能问出个鬼啊！现在还是只有等DNA结果出来了才行，不管怎样胡林是伤了人没有错，当时他们找到胡林的时候他已经断气三个小时了，后来发现血迹不对的时候已经过去十二个小时了，要真是伤了人的话，要么活着去医院，要么不知道死在哪儿了没人知道。

　　昨天下午他就派人跑各个片区派出所跟医院，发现既没人报案也没人受刀伤去包扎，此时他的心里已经倾向对方已经死了，只是不知道在哪里。

　　至于毁尸灭迹啥的，恕他直言，胡林的脑子恐怕想不到这种深层次的问题。

　　而且他都已经想死了。

　　他一个有智力障碍的人，到底为什么会跑出去自杀呢？

　　问题好像又绕回了原点，胡林为什么自杀？

　　因为他杀了人，愧疚？

　　赵北辰蹲在警队门口，托着下巴沉思。

　　君无颜到的时候就只看见某尊望夫石，苦大仇深的看着天。

　　她上前挥挥手，没反应，沉默了一秒，直接上手掐脸。赵北辰被突如其来的痛感唤回了神志，定睛一看，嘿！是魔女大人！

　　“你来干嘛？”赵警官还有些会不过神，他有叫她吗？

　　“接客人。”她指指不远处的车子，赵北辰才想起来二队前几天天破了个入室抢劫杀人案，家属今天带殡仪馆的人来领遗体了。

　　那是个二十七岁的姑娘，今年刚在外企当上一个小职员，为了上班方便在外租了个房子。谁知道被一个无业的男人盯上了，跟踪了一个多月，摸清了她的作息，半夜趁姑娘加班晚归的时候尾随，强暴过程中失手杀死，走时还顺走了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

　　十天后他因为出手赃物被蹲点的警察抓了个正着，女孩父母走了关系，据说要判凶手死刑。

　　赵北辰在停尸房门口见到了那对表情麻木的父母，眼神空茫茫的抱着女儿的遗照。

　　今日天气晴朗，但是阳光永远无法照进他们心里了。

　　君无颜没有跟着车一起走，她被赵北辰拉进去看碗了。

　　“来来来，你来看看，这些碗有什么不同？”赵北辰猴急猴急的拖着她进来，就差把她怼碗上了。

　　君无颜抽了抽嘴角，这货是把她当鉴定科来用了？眼珠一转，她故作深沉的一个个拿起来看，轮到那个鱼戏荷花的碗时，她指尖顿了一下，把碗翻过来，果然看见下面糊了一层红漆。

　　她把那碗直接塞他怀里道：“你去找你家老爷子看看，他不是开着个古玩店。”

　　“对哦！”赵北辰一拍脑袋，“你不说我都忘了外公是干啥的。”

　　不肖子孙！

　　估计他外公听到这句话会气的血压狂飙。

　　赵北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这不是没想到那一边去吗，谁特么知道一个穷的住柴房的单身汉会揣着古董吃饭啊？

　　赵北辰屁颠颠的揣着碗去找他外公了，留下一群人对着君无颜崇拜不已。

　　女神啊！能把赵警官治的服服帖帖任劳任怨还乐在其中的女神！

　　真是太伟大了！

　　君无颜没有理会众人的崇拜，脚跟一旋出了门，坐上一直等她的小车回家。

　　“主子不去咖啡馆了？”开车的司机恭敬的问。

　　后座的人没有出声，而是静静的看了他一眼。

　　波澜不惊，毫无情绪的一眼。

　　司机一惊，不敢再开口，眼观鼻鼻观心的专心开车。

　　君无颜有钱，非常有钱，因为她有一条街啊！就是赵北辰他外公开店的那一条古玩街，这一点连赵北辰都不知道，他只见过大学城那家咖啡馆的店长叫她老板，这单纯的娃也不想想，哪怕是在市郊，在殡仪馆后面，能盖一座占地上千坪四合院的人又怎么会只有一家咖啡馆？

　　车子一路开回四合院，一下车她如往常一样直奔静室，静室里燃着两支香，一支稍长的已经燃了五分之一，另一支还是只有最下面的一小截。

　　她自旁边的漆盒里拈起一根香，张开左手，手心里是一根栗色长卷发。

　　将头发仔细的缠在香上面，双手合十，再打开来头发已经不见了，只剩一根香。将香直接插在香炉里，那香无火自燃，香烟袅袅升起，凝聚成一张模糊的脸。

　　赫然是刚才劫杀案女孩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