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女兵（6）

　　朱端阳接过来：“好，等一会儿。”

　　尤天雷坐下等着，若无其事地：“安门栓是我接的兵。”

　　朱端阳怀疑地：“是吗？”

　　尤天雷点点头：“接兵的时候，我住在他们公社的招待所里。吃完饭，我把碗往桌上随手一搁，站在一旁的服务员，就把碗拿过去，伸出舌头碗里左右上下一舔，碗就算刷干净了，下顿饭再给你用。”

　　朱端阳噗哧一下笑了：“真会瞎编。”

　　尤天雷一本正经：“谁骗你，这是真的。所以，以后逢到吃饭，我事先把解放帽檐偏到一边去。一来是提醒自己别忘了饭后舔碗，叫人家顿顿给咱舔，怪不好意思的；二来是舔的时候方便些，要不弄个满脸花，多不美观！”他坐着转椅转过去，又转过来。

　　朱端阳有些酸楚，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尤天雷望望朱端阳，语气也变的深沉了：“要不是安门栓家里困难，我根本不收他当兵。他家乡缺水，家里如果没有壮劳力，就不能下涧挑水，生活就难维持了。安门栓没上过学，当兵走的那天，每到中途休息他就第一个跳下车，直着嗓子喊还不快下来，让汽车歇歇……”

　　朱端阳控制不住，又咯咯笑了：“全是瞎编。”

　　尤天雷：“你发现没有？安门栓的舌头，伸出来能够着鼻子尖，这都是从小练舔碗练出来的。”

　　徐一鸣背对着他们凝视窗外。突然回转身，犀利的目光扫视尤天雷和朱端阳：“你出去一下！”

　　尤天雷站起来，直视徐一鸣。

　　室内骤然剑拔弩张。

　　徐一鸣：“不是说你，尤参谋。朱端阳，请你出去把病房里的化验单处理一下，这份标本我来做。”他口气很平和，却不容置疑。

　　朱端阳点点头走了。

　　徐一鸣：“尤参谋，准备到后勤部供职吗？”他的问话里，显然是藏着某种潜台词。

　　尤天雷镇静地一笑：“起码目前没这种打算。”

　　徐一鸣：“那你为什么对一个炊事班长如此关心呢？”语气中带有嘲弄。

　　尤天雷感到有点狼狈。他旋即又镇定下来：“我发现他看上这小姑娘了。我给他们泼点冷水。”

　　徐一鸣嘲讽地：“难得的直率。等到他们的火熄灭之后，你再点起一堆新的来，我说的对吗？”

　　尤天雷：“我 —— 没有那个意思。女战士服役期间不许谈恋爱。领导三令五申这一条，你是知道的。”

　　徐一鸣戏谑地：“我自然记得这条军规。只是尤参谋近来常常光顾我们这个小小的实验室，几次抽血加起来，只怕比挂彩少不了多少吧？”

　　尤天雷：“这是因为我一直有病。”

　　徐一鸣：“有没有病，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你说对吗？”

　　尤天雷涨红了脸，嘴角抽搐了几下，没说出话来。

　　徐一鸣从试管架上，取下三管凝固状态的血浆：“尤参谋，请看好，这是你的血液标本。”他拿着试管对着阳光晃了晃，血色纯正而鲜红，然后，不慌不忙地走到污物桶前，踩动脚开关，将试管丢进去。

　　尤天雷发怒了：“你 —— 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工作。”

　　徐一鸣冷漠地望着他：“我这正是为了能安安静静地工作。”

　　尤天雷思忖着。他调整了思维方向，摆出一付挑衅的神态：“嫌我来化验室多了是不是？我就是一天跑五趟，也不如你和她在一块的时间长。”

　　徐一鸣恼怒了：“尤参谋，你我都是男子汉。请你记住，我徐一鸣绝对不想娶朱端阳做老婆。”

　　尤天雷瞪起眼：“此话当真？”

　　徐一鸣坚定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尤天雷狡黠地：“徐化验，我很佩服你的为人和才气，早就想给你介绍个对象，一直没有机会，你看怎么样？”说着从内衣口袋里抽出一张照片。

　　徐一鸣接过来看了一眼，是一张漂亮的女性四寸照片，然后，冷淡地：“这么漂亮的姑娘，还是留给你自己吧！”说着把照片还给他。

　　尤天雷白皙的面孔涨起了青筋：“你他妈的混蛋！这是我妹妹！”

　　徐一鸣感到自己唐突了。他从以前的化验记录本上，查出上几次尤天雷检查的结果，抄在这次的化验单上，递给他：“别发这么大火嘛！咱们不是还打算做亲戚。给，拿去给军医看看吧！一切正常。”

　　尤天雷接过来，气呼呼地走了。

　　33、 化验室（夜）

　　徐一鸣在床上辗转反侧。

　　朱端阳的画外音：“师傅，听说你谈了三个对象都吹了，是真的吗？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呢？我们战士为什么不能谈恋爱？保密还不行吗？”

　　姗姗的画外音：

　　“一鸣：

　　首先让我们敬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听说你通过叔叔的关系，要去当兵了，我很高兴。这证明你已同死去的爸爸划清了界限。我本打算告诉你，可是却被爸爸锁在屋子里。他说，一个人的出身是不能选择的，但对象是可以选择的，不然就没有我这个女儿。部队是毛泽东思想大学校，希望你努力学习，不断改造世界观争做一名五好战士，到时候我会用充足的证据，说服我爸爸的。

　　致以文化大革命的敬礼！

　　姗姗

　　69年2月5日 ”

　　34、 炊事班

　　炊事班长忙着做饭。

　　朱端阳捂着肚子跑来：“班长 —— 救救我 —— 哎呦 —— ”

　　安门栓慌忙过来：“你吃了啥了？”

　　朱端阳痛的直不起腰来，呻吟着：“压缩饼干 —— 枣 ——”

　　安门栓蹲下：“枣没事，压缩饼干你吃了多少？”

　　朱端阳：“只 —— 只 —— 一盒 ——”

　　安门栓慌了：“一盒还算少！那是三个人的定量，泡开是满满一小桶。喝水了吗？”

　　朱端阳：“喝 —— 喝 —— 了”她已是两眼翻白。

　　安门栓更慌了：“坏了，这怎么办呢？我背你找科长去，他医术最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