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女兵（1）

　　1、 操场上

　　一百二十名女兵，有说有笑，叽叽喳喳。

　　一名魁梧的男军官向操场中央走来。

　　他的面孔刚毅而深邃；他的眼睛明亮而犀利。这就是女兵连长丁梦武。

　　丁梦武铿锵有力地：“面向我，成一路横队集合！”

　　女兵们疑惑地按照个子高低排成长长的一队。

　　因为队伍太长，便略有些弯曲。

　　丁梦武目视着队伍，心里涌出一丝不快。他向后退了几步，调整自己同队伍两翼的距离，直到成为一个端正的空心三角形。

　　他站在三角形顶点的位置上，潇洒而干练，端庄而威严，活脱脱一个力量与纪律的化身。

　　一套草绿色的的确良军装，因为洗涤过度，而料还八成新，颜色却已褪得十分浅淡，更衬托出崭新的领章鲜艳灼目。

　　女兵们清一色的新军装、新领章，显示出她们的拘谨和腼腆。

　　丁梦武目视着队伍：“稍息！立正！向右看 —— 齐！向前—— 看！现在听我的口令，报数！”连长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因为距队列较远，所以他的声音显得格外威武和有力。

　　直线一样的队列。

　　女兵们开始报数。

　　她们既不够沉着，也不够冷静，抢报和报错时有发生。

　　丁梦武皱起眉头，严厉地：“重来！重来……”

　　女兵们更加紧张，有的眼里竟闪出了泪珠。

　　丁梦武：“报双数的同志，出列！”

　　随着这道命令，六十名女兵同时向左前方迈出一步。

　　土黄色的操场上，出现了另一支新的队伍。她们同留在原地女兵，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等号。

　　丁梦武：“报数！双数出列！” 他英俊的眉毛高挑着，犀利的目光注视前排的女兵，好像他只是她们的连长。

　　一次次报数，一次次出列，女兵们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报数格外仔细，速度变得缓慢了。

　　那个巨大的空心三角，已被生命的绿色填满了。十五名女兵英姿飒爽地站到了连长面前。

　　丁梦武迈着缓慢的步伐，目光炯炯地从十五名女兵身上扫过，象钢尺一样冷漠而苛刻地衡量着。

　　女兵们尽管眼里流露出挡不住的诱惑，但个个挺胸收腹，透出勃勃英气。

　　丁梦武疾步回到队伍中央，大声地：“现在我宣布：刚才出列的十五名同志 ……”

　　“报告！”这是站在后排的一个女兵，名叫朱端阳。

　　她身材不高，却长的窈窕清秀，十分诱人。

　　丁梦武不满地：“什么事？”

　　朱端阳指指前面那个女兵：“……是这样的，这个位置应该是我的，我比她高嘛！”她开头的勇气很足，以后却渐渐缩小，声音象雪似地融化着。

　　丁梦武显然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但仍不耐烦地挥了下手，象挥去一个偶尔飞来的苍蝇：“你有什么事，以后再说。现在，我宣布 ……”

　　朱端阳一个箭步从队列中跨出：“我就是比她高嘛！不信比比看好了。”她站在前排那位女兵的左侧，梗着脖子同人家比高低。

　　那位女兵一阵不满，嘟噜着：“瞎逞能！”

　　丁梦武迟疑了。

　　朱端阳大而亮的眼睛，一眨不眨，毫不畏惧地直射着他。

　　悍强的丁梦武思索片刻，嘉许地点点头：“好！那么请你俩换过来。”

　　那个女兵不情愿地来到后排，顺手抹去了那闪光的泪花。

　　朱端阳精神抖擞地站在了最前排。

　　丁梦武终于宣布了那激动人心的决定：“军区向昆仑山派出的第一批女兵，就是最前排的十五名同志 ……”

　　昆仑山！国境线！第一批！女兵！这些诱人的字眼，使第一排的女兵一阵骚动，一阵欢呼，象海里涌动的潮。

　　后几排的女兵都感到淡淡的怅惘。

　　丁梦武摆了摆手：“…… 大家静一静。现在我最后宣布：任命朱端阳同志为这个班的班长，当然，这只是临时性的，正式的任命将由昆仑山骑兵支队作出。”

　　朱端阳昂头挺胸，格外精神。

　　2、 蜿蜒的山路

　　高原轿车不停地蠕动。

　　开车的小个子司机，蜷着身子，裹在毛色污浊的皮大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路面。

　　路面银亮银亮,轿车驶过竟不留一丝痕迹。车轮象穿上了溜冰鞋，轻盈地朝四下滑动着。

　　犀利的山风嗷嗷地叫着拍打车窗。

　　3、 车内

　　十五名女兵，紧缩在皮大衣里象一粒粒久经风霜的蛹，干瘪而结实。

　　丁梦武用手裹了裹皮大衣，目视着十五名女兵，恻隐之心油然而生：“你们十五名同志，肩负着崇高而艰巨的使命。那里自然条件极其恶劣，生活环境非常艰苦，希望你们能经受住考验。”

　　女兵们默默地点点头，眼里闪着坚定的目光。

　　身材颀长，模样俊俏的郑丽疑惑地：“听说那地方缺氧，跳舞的蹦不起腿；唱歌的接不上气；演奏乐器的动不了指头。是真的吗？”

　　丁梦武刚翕动了下嘴唇，皮肤又白又嫩的小个林芳就接上了：“我听说，那地方紫外线很强，皮肤再白的人在那待上半月，就会变得黑糊糊的。假如我们在那儿待上三年，还不人人成了黑脸包公了。”

　　女兵们一阵嬉笑。

　　朱端阳严肃地：“听我妈妈说，在昆仑山上，常用冰雪水洗脸女孩子也会长胡子。是吗？”

　　丁梦武望望大家，沉稳地：“昆仑山我没去过，所以，我没有准确的答案。但我想，不会有你们说得这么严重吧！”

　　高原轿车不停地蠕动。

　　急转弯处冰雪覆盖的路基，象饼干一样破碎了。右后轮一个打滑，然后不可遏制地泻落下去。

　　轿车的重心飞快地向右后方倾斜。

　　司机本能地将方向盘向左打去，企图力挽狂澜。车体被揪得昂起头来，摆出一种常态下绝对做不到的姿态，仄侧着半个身子，朝无边的渊薮坠去。

　　轿车粗大的防滑链与岩石相撞，发出钢铁样铿然的响声。

　　车身不知从空中翻了几个跟头，竟鬼使神差，沉重地落到了下面的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