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这世界本就没有公平

　　蒋小迪突然爆发了。希儿虽然习惯了她的阴晴变化，但是面对这突然的暴风雨还是招架不住。

　　事情起源于蒋小迪掉在希儿桌底的那张数学试卷。

　　希儿捡起，正要给她，却瞄到她一个改错了的步骤。

　　“小迪，你的试卷，”希儿戳了戳前面埋头练习的蒋小迪。

　　“喔……”蒋小迪回过头，黑眼圈比昨天又大了一圈。

　　“最后那个题，应该是这样，”希儿已经用铅笔给她改了过来。

　　蒋小迪静止了两秒钟，期中考试失利的失落再一次浮上脑海，突然站起来，“你以为你是谁啊！”。

　　看着面前这个站在成绩的制高点还对她指指点点的李希儿，她嫉妒，也恨。

　　“你怎么了？”希儿被她突然的变脸吓了一跳。她脸上的愤怒是真的，没有开玩笑。

　　蒋小迪疯狂地把试卷撕碎，扔到了希儿的脸上。希儿躲避不及，往后倾去。

　　后背被一双温热有力的手扶住，“蒋小迪，有话好好说。”

　　“蒋小迪你有病吧！”是田恬的声音，她已经跑到了希儿跟前，随时准备和她开撕。

　　蒋小迪并没有理她，还是对着一脸懵的希儿，“虚伪！你知道你虚伪的面孔多恶心人吗？”

　　“你TM说什么呢！”田恬向前，想要伸手推她，却被希儿制止。

　　希儿想要知道，她怎么虚伪了？以至于让她发这么大的火。

　　“是，你李希儿成绩好，是天选之子，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没事拿着你那令人作呕的成绩来炫耀，明明没有那么努力，却总是考第一，不过是不公平，是不公平！”

　　“你疯了吧！别人的努力就不该值钱吗，你看到的是个屁啊……”田恬还在想要往前挣，如果没有杨晨拉着她，估计蒋小迪已经被她揍得鼻青脸肿 。

　　“够了，够了！”希儿对着田恬喊。

　　她从来不擅长吵架，也许从小她身上就没有这种吵架的魄力。

　　不公平，希儿早就知道。

　　从记事开始，不公平就是她生活的简介。

　　“你和别人不一样，你要提前懂事。”这是她上的启蒙课。

　　老六说，付出和收获一定是成正相关的。但是谁又会说其实正相关系数的大小是很悬殊的。

　　书上说，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是有人天生就生在罗马。就像你们天生就有爸爸妈妈，而我，不管走多少路都是孤儿。

　　只是希儿从来没想过，原来蒋小迪对她这么不满意啊。她一直很小心，她想要和谢阿姨说的一样，让别人因为你的存在而感到幸福。现在发现太难了，真的很难。

　　肩膀开始抖得厉害，最后也只是憋出了“我没有炫耀”五个字。转身跑出教室。

　　李希儿，你还是那么怂。

　　实验楼后面花坛的中心有一座假山，却假得很真实。希儿坐在最顶端，夜晚的浓雾围在左右，仿佛真的置身于高山峻岭之中。

　　希儿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是那个腾云驾雾的猴子，七十二变着挑逗这个世界。

　　只是脚下还是枯黄了的杂草，另一处因为被化学试剂污染，光秃秃的。浓雾像毛毛雨一样落在脸上，时刻让她的脑子更加清醒。除了心底的难受，其他都是错觉。

　　“没想到这个无聊的学校还会有假山这样的东西。”

　　是木子一的声音。

　　“上来。”希儿向他招招手。

　　“正常人不应该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吗。”木子一说着已经跳到假山上，和希儿并排坐着。

　　“我不正常啊。”希儿对着黑夜，又喊了一句，“我不正常！”

　　夜色太深，木子一只能透过实验室传过来的微弱的光来看到希儿的轮廓。

　　女孩还是那张倔强的面孔，加上练的炉火纯青的演技，缓缓地说，“记得吗你说过你自己不正常，当时我还觉得你是个怪人，其实后来发现，我才怪。”

　　“李希儿。”木子一轻轻地叫她。

　　没有反应。

　　“李希儿。”

　　“李希儿。”

　　希儿控制不住，“干嘛。”微微有了哭腔。

　　希儿从来不知道，被一个人不断地叫名字，就像洪水猛兽不断撞击你的那一身铠甲，或许穿不透，但隔着铠甲的那一层坚强，正在被慢慢击碎。

　　木子一往希儿身边靠了靠，粗鲁地拍了拍她的背，“女生难受不都是哭吗？别憋傻了。”

　　“你怎么知道女生难受都是哭的？你见过？”

　　“你怎么看问题的角度这么奇怪？”

　　“我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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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是怎么也绕不过这个话题了。

　　“其实刚刚，我知道你会来。”希儿整了整外套，外面真的冷了好多。

　　“什么？”

　　实验室里的灯已经灭了，两个人就这样在黑暗中对着脸说话，虽然都看不清对方的脸。

　　也许正是因为黑暗，希儿才会说出那些心里话。

　　“我知道你一定会跟上来的，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非常暖的后桌。”

　　希儿没看见，男孩蹭了蹭自己的脸，因为红了。

　　“你的认知还是很全面的。”木子一已经乐开了花。

　　希儿笑了一声，“其实我没有在生小迪的气，我只是……突然有点伤感。小时候看过最多的电视剧就是西游记，当时最喜欢那只猴子是齐天大圣的时候，觉得他无所畏惧无所不能，想象着有一天我也拥有七十二变，变出我爸爸妈妈我的家人，吃不完的草莓棒棒糖和每天不重样的玩具。”

　　“木子一？”希儿许久没听到回应。

　　“在呢。”木子一在很认真地听她讲。

　　“后来长大才发现，都是假的，连吴承恩都没有见过蟠桃盛会。”

　　“其实想想，当美猴王也是不错的。”木子一看向前方，认真地在思考什么。

　　“为什么？”希儿没想到他也会参与到这种不着边际的想象，他一直很鄙视这类。

　　“自由！”木子一一手撑在假山上，一手展开，差点碰到了希儿的鼻子。

　　想起那天面对他爸爸时他那颤抖的手，希儿或许能理解他，烦恼这件事，谁都避免不了。

　　“不过希儿，你不是没有亲人，我……田恬都是，都是你的亲人。”能言善辩的木子一也变得结巴起来。

　　我是你的亲人。这句话谢阿姨说过，肖楠也说过，只是她们好像都不在身边了……

　　希儿终究还是没有控制住，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放肆地流吧，反正他看不见。

　　校外高层建筑的光突然亮起，其中一束突然打在两个人的身上。男孩微微倾身，满眼的怜爱与宠意；女孩泪眼婆娑，满是感动与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