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探宋府

　　⛲公元557年，随着西魏恭帝禅位于宇文家族，北周的建立，历时148年的北魏从此宣告结束。“魏”这个象征“神州上国”的美好名称从此再历史的长河里彻底湮灭。

　　而如今南北重新分为北齐和北周，两国东西抗立却均不稳固，外有突陈国虎视眈眈，内有皇权更替争斗严重，北齐和北周可谓朝不保夕，民不聊生，国基动荡！

　　而我们的故事则从公元560年讲起……

　　北齐邺城皇宫

　　一玉面白秀的少年头顶着一尊金灿灿的皇冠坐在皇座上，一脸的稚气未脱。而堂下，一头顶黑色礼官帽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站在台下，高举双手行礼道：“陛下！如今陛下初登帝位，皇权旁落，除了太皇太后娄氏之外，所有的军政大权几乎都落在了常山王高演、长广王高湛手上！不但如此，二王自先帝在位开始就屡屡树威，时至今日，黎民百姓竟只知高氏有二王，不知陛下何日登基矣！臣宋道钦虽不才，却对先帝和陛下忠心耿耿！自古以来嫡尊庶卑的道理谁都知道，却又有几个庶出的心甘情愿落于下风？陛下，臣今日大胆进言，希望陛下早下决断，早日驱逐二王出晋阳，分封各地，削减其兵马，以固皇威！”

　　少年点点头，开口便是结巴：“好，老、老师、言之有理，此、此事便、便由你与开封王杨愔慎重处置！”

　　“是！臣等遵旨！”

　　……

　　茶楼内，一众人一边看戏一边对目前的国事津津乐道。

　　“哎！我听说自从去年文宣帝去世后，新帝高殷和开封王杨愔一直想削减皇权，进行集权制，诏令全国七十岁以上的军人授予名誉职位，六十岁以上的军官以及重病不胜其职的，一律让他们退休！可这些老臣们大都是高氏从建国之前东魏就跟随的老臣，这样一来，二王（高演和高湛）的势力一下子被消减了不少。你们说，二王能答应吗？！”

　　“呵！我看够呛！且不说杨愔这改革维新管不管用，单单就我们常山王高演一家的势力就足可与朝廷那些零星兵马抗衡，更何况加上长广王高湛？杨愔到底是文人出身，又多年深受先帝器重，自视甚高，却不知先帝的手段有多狠辣？！他只是略通一二而已！”

　　“是啊，我们平民百姓都能看破的是，二王会看不出？我看啊，北齐早晚又要面临一场血雨腥风啊！”

　　“宋钦道，广平人，北魏吏部尚书宋弁孙。初为大将军主簿，典书记，迁定州长史、中山太守。后为黄门侍郎，又在东宫教太子高殷习事，而高殷便是当今皇帝。也就是说，宋钦道其实就是当今皇帝的老师？”

　　“没错！黄花，你打听这个干什么？”与穆黄花说话的是暖香阁的另一个龟奴，也是从穆黄花进入妓院后交的第一个好朋友——骆提婆。骆提婆长相清秀且气质也并非普通龟奴那般猥琐，所以穆黄花也不嫌弃他龟奴的身份，跟他一来二往倒成了知心好友。

　　穆黄花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半响，拍着骆提婆的肩膀，贼笑道：“我听说宋钦道是我爹，我是被他的大婆娘给送到这里来的，我想回去报仇，你想不想跟我一起？”

　　骆提婆眼睛看着穆黄花那双白皙娇嫩的手，再看她另外一半白皙娇媚的面孔，一脸的害羞模样道：“黄花，你知道的，你说什么我何时还有过辩驳的时候？更别说报仇这种事了，提婆定当舍生忘死，追随左右！”

　　穆黄花看着他这一脸“含羞带怯”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行！有你这句话，以后姐姐我就罩着你了！你放心，以后有我穆黄花一口吃的，就有你骆提婆的！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弟！”

　　“小弟？黄花！我何时成了你弟弟了？”骆提婆急了，伸出手急忙捂住穆黄花的手，一脸的焦急，那样子就好像把他到嘴的鸭子给飞了的模样。

　　穆黄花一听这话，马上捂住嘴，心想谁要你当我弟弟了！只是让你当个跟班的，你想的也太多了吧？！可嘴里却笑嘻嘻道：“哈，你看我和你，长得如此相似，当个姐弟不是挺好的吗？他日姐姐我荣华富贵了，你这个弟弟就可以跟着一飞冲天嘛！就这么说定了！”

　　骆提婆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稚气未脱间还带着少年的羞涩。他看着穆黄花打扫的背影，嗫嚅了半天，道：“好，好吧！黄花，反正我这辈子跟定你了，不管是你 的什么，我都会永远跟着你！”

　　这话也就说说而已，穆黄花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她的打扫，却不知骆提婆心底早已认真，直到很多很多年之后，在看着他被处死的那一刻，穆黄花才恍然觉得，一直以来，她都忘记了，是她说过，要他跟着自己的，而他，也一直在很认真很认真的跟着自己，跟着她一起、荣华富贵……

　　夜幕降临，穆黄花身穿一身黑色夜行衣游走在邺城的小巷内。而她的身后，另一个略高的身影一直紧紧跟着她，生怕把她丢了。待走到一处宅子前，穆黄花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匾牌，上面写着鎏金的“宋府”二字！

　　“就是这儿了！”穆黄花把脸上的遮巾拉下，对身后的骆提婆道，“我听说今天是宋钦道的生辰，邀请了众王过来参加寿宴，我们趁着他们忙乱的功夫，给他和他那个大夫人下点猛药！让他们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

　　骆提婆摸了摸腰间的泻药，脸色微囧，问：“姐，你确定咱们要这么干吗？他可是你爹耶！”

　　穆黄花挑挑眉，冷笑道：“干的就是他！”

　　穆晓晓从穿越过来就直接进了妓院，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爹的府邸有那么大！从前院一路到后院，加上亭台楼阁众多，她险些迷了路！待她和骆提婆跌跌撞撞走到后院寿宴时，寿宴俨然已经进行了一半。后院在整座府邸的后段，前后左右全是楼阁，独独在中间空出偌大的一个院子，中间间或栽植了许多的花草树木点缀，倒也看起来文雅的很！穆黄花想起自己这副身体曾经在整个大宅子里住了十六年，到了今年才被迫为娼，想来儿时也并不好活，于是攒在手心的泻药又多了一把。心道，穆黄花啊穆黄花，你之前所受的罪，便由她这个魂魄帮她讨要回来！

　　宾客兴致高昂，酒过三巡后，皆有些醉意，于是说话声也高昂了许多，一时间人声鼎沸，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人群中多了穆黄花和骆提婆两个陌生人！

　　穆黄花很快认出了高座上的宋钦道和他的大夫人，于是急忙脱下夜行衣，露出里面的婢女服饰，从一个婢女手中接过一壶酒，就走到宋钦道身边，给他斟了满满一杯！

　　宋道钦不胜酒力，此刻早已老眼昏花，且周遭乱糟糟的，于是想也不想就接过穆黄花的酒一饮而尽！而大夫人那一侧，骆提婆也给她的酒杯里下了药， 她也笑眯眯的饮入！

　　眼看着二人顺利喝了混入药的酒，穆黄花则丝毫也不做停留，拉着骆提婆就往一旁的宅院跑去！如果她脑中的记忆没弄错，不远处的一座破旧的院子便是她穆黄花之前的住处！她跑到那院子前，看着那破败不堪的房门和墙头上的荒草，不禁冷笑，他宋钦道还真是个好爹呀！虽然自己只是一个私生女，那也不用连个丫鬟的住处都不如吧？这个荒草遍地的样子，简直就像一座活死人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