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就是暖香阁前面用来接客的场所,同时也是姑娘们的住处。穆黄花平日里的工作除了照顾后院的菜地修缮就是负责花楼的洒扫。这个时间正值正午,花楼里的姑娘都在补觉,穆晓晓拖着穆黄花这幅大小姐娇贵的身子从四楼一直打扫到一楼,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所到之处,无一丝灰尘!按照穆晓晓的人生格言就是: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打扫完,穆黄花找来老妈妈检验,老妈妈这几月早就知道穆黄花的工作能力,所以简单看了一下后,拿出十文钱给她,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后,道:“其实啊,黄花,你干嘛非要把自己搞得那么丑,这个年代,花楼女子还是很吃香哒!你接上两年客就可以自己攒下一些钱置上半亩地,盖个房子,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结婚生子,什么都不耽误的!”
老妈妈说这话的时候,穆黄花正坐在一旁的楼梯扶手上,单脚踩着扶手,另一只脚凌空不停的摆着,手里还嗑着瓜子,一脸的逍遥自在。
“妈妈,您这话都说了三个月了,我耳朵里都听出茧子来了,我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主张!”
老妈妈摇摇头,知道这个穆黄花是个极有主意的主,所以也就不多说了,让她回去赶紧伺候恩客,毕竟那也是个怪诞的主,有好好的花楼房间不住,非要去住什么茅草屋,住茅草屋也就算了,还非要让这个奇丑无比的穆黄花伺候,简直就是侮辱她暖香阁的名头!
回到茅草屋,那个男人正好醒了,正在脱衣服,上身有一半露在了外面。穆晓晓这辈子还没见过男人的身体,不知道这个身体的主人有没有,反正她还是挺窘迫的,她一看这个男人上身的胸肌还有白皙的皮肤,嗓子眼就有些异样了,轻咳了一声准备掉头就走。
结果刚迈了两步,就听到后面的那个男人对她喊:“过来!给我上药!”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穆晓晓点了点头,垂着头过去,从他手里拿过药粉,用小勺舀起一点便往他身上的伤口撒。
他的伤口是刀伤,两处,一处是手臂,另一处是肩膀,伤口都很深,看起来当时厮斗的很厉害。
穆黄花有点手抖,撒了两次都偏了,撒到了外面。宇文邕感觉得到她很紧张,于是伸出另一只好手过脖颈抓住她的小手,用力一捏,道:“你如果害怕就我自己来,别浪费了药。”
穆黄花这么一听,也有点生气,她好端端的在这里做她的龟奴,是他找上门来让自己伺候的,还唧唧歪歪挑三拣四?这么一想,手也不抖了,把那一勺子药直接扣在伤口上,用手指随便拨拉了一下就了事,把个宇文邕疼得呀,呲牙咧嘴还不够,连身子都蜷缩了起来!
“你!”宇文邕气得眉毛往上翘,结果人家穆黄花根本没给他生气的机会,把鞋一脱,躺到一旁的吊床上,优哉游哉的睡起了大觉!
宇文邕从未见过如此举止粗俗的女子,可如今他养伤避难在此也不好太过张扬,只得咬了咬牙,端起旁边一杯冷茶一饮而尽算是解火!
睡梦中,穆晓晓仿佛又回到了穿越前的那一天。公司里因为机密文件被窃闹得鸡飞狗跳,而她作为此次项目的主要负责人,责任难辞其咎,加上这件事涉及到公司新产品的上市,她直接被叫到了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当着众人的面, 被大boss当众把资料甩在了她的脸上!
她当时很紧张,加上墙倒众人推,她很想跟大老板说自己没有偷出去卖,更想说,这个资料还有一个人与自己一同保管,可是当她抬头看向自己的好闺蜜陆婉儿的时候,忽然噎住了,看着她含着泪的眼,怎么也说不出口。于是,她又迎接了大boss的另一波袭击!一张脸被打得通红!
实际上,作为一个大型外企公司,她这样的小主管根本不可能接触到大boss,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件事闹得很大很大,让她这个“始作俑者”几乎是“体无完肤”的暴露在众人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的缓和和回旋的余地!
而她更不懂的是,一个堂堂的外企的大boss,据说还是一个哈佛大学的高材生,何以会对她一个赢弱的女子下手那么狠?打得她当时就急了,把资料从地上捡起来,摞在一起,码得整整齐齐,最后一个甩手,直接回敬大boss一个耳光!
那场面那叫一个精彩呀!在场所有的人都尖叫起来,只有她,无比淡定的看着迄今为止都记不清的那张俊脸,咬牙切齿说:“爷说没偷就是没偷!有本事你们报警!在这里当什么孬种?!!”一句话出口,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而穆晓晓也抖了抖身上的西装,大步离开了“车祸现场”!
可是,其实,她即使那天报了仇了,也成功一分钱没赔离开公司了,可还是很委屈,心底里的懊丧感似乎没有缓解,反而更加变本加厉的遍布全身,恨不得把那些人给生吞活剥了才好!
梦里,穆晓晓仿佛又回忆到当时的气恼,眼角一滴泪不知不觉从眼眶中溢出,顺着脸颊滑落到吊床上,沾湿了床布,也成功的惊醒了穆晓晓。
她睁开眼,恍惚的如那日刚刚穿越来时一般,更忘记了自己房内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异性,所以,全身上下不再如刺猬般扎刺,而是有着些许的淡淡的孤独感和失落感。她缓缓抬起手,擦了擦眼,发现自己双眼全都沾湿了,于是拿起袖子擦了一下,这次翻了个身,准备换个姿势再睡!
可刚姿势摆好,就听旁边一阵脚步声,一个黑影直戳戳冲着自己这边而来,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某人粗鲁的拉起,粗声粗气道:“我饿了!给我做饭!”
这下穆晓晓彻底被醒了觉了,一个踉跄从吊床上掉下来,歪着脑袋惺忪着眼睛看着他,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何身份,置身何处,所见何人!
宇文邕也同样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除了见面时有些跳脱的粗俗外,之后的种种举止倒也还算正常,尤其是刚刚睡着时的默默落泪,看得他都心神不宁了起来!好像这女人是自己给搞哭了一样!
此时正值初春,菜地里的菜并不多,穆晓晓就地取材从地里挖了几颗土豆,又抱出来一颗大白菜,抓了一把粉条,把廊下的猪肉也取了下来,结结实实的给这位“恩客”炖了一个东北的猪肉炖粉条!里面还不无痛快的加了几粒红辣椒。那一炖出来呀,简直把整个青楼都熏出一股东北炕头的地气感!简直就是十里飘香,万里红油的感觉!
而最苦的还是屋内的宇文邕,本就腹中无食,被这香味一冲击,腹中更觉饥肠辘辘,连口水都在舌尖打转。
好不容易等到饭菜出锅,他还端着架子等穆黄花来叫自己,结果人家连喊都没喊自己,坐在屋外的小方桌前就开吃,他一急,连身份面子也不顾了,三两步走过来,夺过某人手里的碗和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一顿饭在宇文邕一生中都有着终身难忘的印象,以至于以后在很多很多年之后,在他和她对彼此几近绝望的时候,他每每想起她,想起这个初见,想起这顿饭菜,都会嘴角不禁弧起,胸口暖暖的,怎么也不忍心放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