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是一惊,没想到大家还没说话,何太师已经猜出了大家的意图。这厮果然有些能耐。
“是的,太师,我们正在为这件事情发愁呢。”老村长说道。
何太师皱了皱眉头,徐徐走了过去,仔细地端详过二伯怀中的我,微微叹息:“好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娃娃,只可惜,怨气深重,浑身孽障,又是在这阴年阴月阴日出生,其一生皆为祸源。你们看。”
说时何太师袖子里爬出一只吸血毒蝎,众人一看那蝎子狰狞的面目都不寒而栗。我娘想喊,却被何太师示意放心。
那毒蝎顺着何太师的手臂爬到了我身上,找到一条血管扎进去,贪婪地吸起血来。
这境况,且别说是我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就是村里的那些大人们,也一个个吓得面色发黄、心惊胆战。我稚嫩的啼哭声无助地回荡在这个风雪之夜,凄厉哀婉。
片刻之后,吸血的毒蝎猛地抬头,跌跌撞撞地来回爬了几步,突然从我身上跌落下来,掉到了地上,浑身泛紫。
众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明白这吸血毒蝎是怎么了。
却见毒蝎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翻滚了几下,自己将尾刺硬生生地扭断后,终于不再动弹。
“死了?”三叔难以置信。
何太师沉重地点点头:“嗯,即便是最为阴毒的吸血毒蝎,也挡不住她体内的阴寒怨气。”
在场的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的血,能够毒死至毒的吸血毒蝎。当众人再次看向我时,内心已经多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
“太师,那你看该怎么办?”
村长刚说完,我妈噗通一声痛苦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嘶哑:“太师,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何太师一面将毒蝎僵死的尸体放到火盆里烧掉,一面冷冷地看着我妈道:“你愿意为你的女儿付出一切吗?”
“我愿意,只要让她活着。”
“好,你去准备钱,我要这个数。凑齐了,我会给她做一场法事,可暂保她一个月平安无事。”
“那一个月后呢?”
“届时我自会告诉你该怎么做。”何太师守口如瓶,众人也不敢多问,便商量着帮我爸妈筹钱的事。大概是因为之前对要杀我的事情有所愧疚,村民们你一点我一点,很快凑出了何太师所要的数目。
可是,何太师却把他们聚集的钱全都扔到了火炉,一并烧毁了。只冷冷地回答道:“要用她父母的钱。”
我爸妈匆忙回去,把毕生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还拿出了一些家当做抵押,这才凑够。
“现在,把孩子留下,你们都出去,等到外面那些蟾蜍全都散开,你们就可以进来了。”说着何太师便把我放在案台上,把村民们赶出门外,关上了门。
外面狂风依旧,大雪飘绕,密密麻麻的蟾蜍已经从我家的院子赶到何太师家门外,整齐有序,看着都让人头皮发麻。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原本努力地往里挤的蟾蜍开始散去。
“蛤蟆退了,退了。”我爸惊喜地叫道。可刚喊两声,那刚刚散去的蟾蜍重又聚拢过来,甚至比刚才更多了。而房间里,“嘭”的一声,借着灯光影子,可以看到何太师被无形的东西撞到了墙上,纸窗上喷出一叠血花。
但何太师又固执地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剑,“吱吱呀呀”地念着咒语挥舞木剑,继续跟那个莫须有的东西斗了下去。
众人的心情不由得紧张起来,颇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接下来的时间里,蛙潮几次欲要退去的时候,何太师又猛地被击飞撞到墙上,喷出血花。连续数次,蛙潮始终没有退去,房门却“乓”的一声被撞开,何太师横躺在地上,目中无比的惶恐。
连何太师尚且惶恐,其余人早已经吓得手足无措了。只见此时的何太师再也没有先前那般威仪,披头散发、口角溢血、手里的剑也断成了两截,而屋外的蟾蜍则一拥而入,像饿狼一样向桌案上的我扑来。
何太师满眼的恐惧汇成嘶哑的声音传出:“用红布包住她,快!”
众人早已经没了主张,听得何太师一喊,慌忙踩着“嘎吱嘎吱”乱叫的蟾蜍扑了过去,用红布把我包裹起来。
“头上用朱砂画三角,肚脐用黄纸贴住,脚底用水墨写‘火’字,快!”
此时,疯了的蟾蜍已经跳到了人身上,竟然疯狂地往上爬,所有人都吓傻了,不少村民裤裆里已是一片湿热湿热。
当众人慌手慌脚地按照何太师所说将我身上画得花里胡哨以后,那些恐怖的蟾蜍才慢慢地退出房间,最后向四面八方散去、不知所踪。
村民们心有余悸地将身受重伤的何太师扶起来,问情况怎么样?
何太师大摇其头:“我保不住她了。只有三天时间,你们必须找家道行高深的道观,把她送出去,要不然,不但这个小女娃性命不保,你们所有见过她的人都得死。”
“太师,这女娃到底什么来头?”
“不想死,就最好什么都别问。”何太师擦干净嘴边血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人顿时吓得小心脏‘噗通、噗通、噗通’,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口齿闭紧,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这一夜,便在紧张与不安的折腾中度过。待到黎明鸡叫,日晒三竿的时候,想起昨晚的事,村民们还是一阵后怕。此时,我爸、村长还有七八个村民,抱着我赶着三辆牛车去往了附近的天门山。
天门山上有家清风道观,附近还是很有名气的。可是当村长说明来意时,那当家的老道士只瞄了我一眼,就立即忌讳莫深地拂袖赶人:“快走快走,我们这是道观,可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众人极力讨好,奈何道士不管闲人生死,压根就不收。
村长又带着众人东奔西跑,找了好几家道观,可人家一看到我这一身阴寒,就频频摇头,表示收受不起。
车开到半山上,老村长毫无征兆地发起飙来:“陆猛,你说你这造的什么孽啊!生出这么个祸害来,我看还是一把火烧了算了!”
“使不得,使不得啊村长。何太师说了,这女娃要是死了,我们也都得死啊。”这下村民们比我爸还着急,一个个忠实护士一般地护在我身边。
只气得老村长唉声叹气:“哎,杀也杀不得,留也留不得,送也送不出去,我看我们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可怜我那风瘫的老伴,以后没人照顾了。”
说时已是老泪纵横,其余人也都是黯然不语。
就在这个时候,我爸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说道:“村长,你还记不记得一年前,有个很漂亮的道姑来到村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