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名血书(2)

  听到这里,李振卿表情严肃地说道:“陈兄,这么说,那个人知道你去找什么人,所以不惜现身拦住你。我就不明白了,你何故凭一句话,就觉得苏老板跟那个老头有关系?”

  陈介祺说道:“我也不清楚,只是有那么一种感觉而已……”说着,他的脸色一漾,看了看正在端茶上来的李宅下人。

  李振卿会意过来,朝那下人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休息吧!”

  那下人离去后,陈忠也跟了出去,并把门关上。

  陈介祺低声说道:“李掌柜,你要保证我接下来告诉你的事,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一旦传扬出去,只怕会给你带来无妄之灾。”

  李振卿听陈介祺说出这样的话,心知问题很严重,忙端正了身子,郑重地说道:“陈兄,请你放心,我以我的人品和全家上下14口人的性命担保,除我之外,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陈介祺沉默了一下,便将看到毛公鼎奇异现象的事说了。

  听完之后,李振卿倒吸一口凉气,说道:“我家自乾隆爷开始就做古董生意,到我手上已经第四代了,家里也收藏了几件珍品。我在行内混了几十年,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事呢!陈兄,你买的不是一个古董,而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啊!可惜我没有那么好运,否则别说5000两,就是拼上全部家产,也不会让给陈兄你!”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正是因为看到铜鼎上奇景,才去找那老人的?”

  陈介祺微微点头,说道:“能够说出那种话的,肯定不是普通人。虽说你我自以为识货,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李振卿说道:“夏立祥夏掌柜是惠亲王爷的人,王爷素来爱好收藏,不亚于你。或许听了夏掌柜的话,想你转手给他呢!”

  陈介祺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若王爷执意想要,我只有忍痛了。”

  李振卿叹了一声,说道:“他乃一满人,神鼎是我们汉人祖先的遗物,若落到他的手里,实在于心不甘哪!”

  陈介祺说道:“莫非李掌柜有良策?”

  李振卿低声道:“我倒是认识几个造假的高手,但是这玩意,没个几年的时间封浆可不行,别说王爷那里,就是夏掌柜那一关也过不了,一旦王爷知道我们拿一只假鼎胡弄他,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陈介祺说道:“我正有此想法,所以左右为难呢!”他起身道,“李掌柜,深夜多有打扰,烦请你尽快找到那个老头,至于王爷那里,若他请我赴宴的目的真是为了神鼎,我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振卿刚陪着陈介祺走出堂屋,就见看门的福伯急匆匆地转过照壁,正朝这边走过来。

  福伯来到李振卿的面前,将手里拿着的一封信函递过去,说道:“陈翰林他们进来后没多久,我听门口有脚步声,以为还有什么人要进来,打开门一看,可门外没有一个人,倒是看到这封放在台阶上的信。”

  李振卿接过信打开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了。

  陈介祺问道:“李掌柜,是不是和那事有关的?”

  “你自己看吧!” 李振卿说着,把信递给陈介祺。

  陈介祺接过来,见那张薄薄的信纸上写着一行红色的字:神鼎现世,天灾降临。他隐约闻到一股血腥气,仔细一看,见纸上的字迹未干,分明是在匆忙之间,用血写上去的。

  他将那页纸揉成一团,张口吞了下去,和李振卿相视了一眼,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异样。走到门口,他有些愧疚地对李振卿说道:“李掌柜,那人一定是跟着我们来的,是我连累你了!”

  李振卿说道:“陈兄,看来你的预感是对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我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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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介祺回到家后,和陈忠一起在书房的地下挖了一个坑,将毛公鼎藏了进去,这才放心下来。他见已近寅时,顾不上歇息,匆匆吃了两张大饼,喝了一碗小米粥,换上七品官服,坐上青衣小轿朝圆明园而去。

  与前明建制不同的是,大清朝的翰林官,四品以下皆不入朝堂,而是分批入值侍班,并分班值宿,以备顾问。顺治十七年,在景云门内建造值房,供翰林官分班入值。康熙三十二年,翰林官在尚书房侍值,道光八年又改于圆明园值班。但在入值的时间和朝官一样,寅时入值交接,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巳时末便可回家。遇上有事之时,连续数天留宿于班房之内,是很正常的。

  圆明园始建于康熙四十六年,最初是康熙皇帝赐给皇四子胤禛的。雍正皇帝即位后,在园南增建了正大光明殿和勤政殿以及内阁、六部、军机处诸值房,御以“避喧听政”。乾隆皇帝在位期间,除对圆明园进行局部增建、改建之外,还在紧东邻新建了长春园,在东南邻修建了绮春园。按乾隆皇帝的想法,是要建一座“万园之园”。该园的主要园林风景群,整体布置疏朗开朗,疏密得当,楼台亭榭,小桥流水,假山玉石,奇花异草,珍禽走兽……无所不有。不仅汇集了江南诸多名园胜景,还创造性地移植了西方园林建筑,集当时古今中外造园艺术之大成。园中有金碧辉煌的宫殿,有玲珑剔透的楼阁亭台;有象征热闹街市的“买卖街”,有象征田园风光的山乡村野;有仿照杭州西湖的平湖秋月、雷峰夕照,有仿照苏州狮子林的风景名胜;还有仿照古代诗人、画家的诗情画意建造的,如蓬莱瑶台、武陵春色等。不仅如此,园内还珍藏了无数的各种式样的无价之宝,极为罕见的历史典籍和丰富珍贵的古玩书画,实为古今中外皇家园林之冠。

  陈介祺在值班闲暇之余,也喜欢和几位翰林学士在班房附近的园内游玩,有时诗兴大发,或许留下几首好诗供后人评赏。

  刚离家没多久,就见陈忠疾步从后面追来,拖住青衣小轿道:“少爷,李振卿李掌柜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说是苏老板的兄长,有要事相商!”

  陈介祺想着那封被他吞到肚子里的血书,记得离开李振卿家时,大约是丑时初刻,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眼下天色还未明,李振卿就急着前来,还带来苏亿年的兄长,莫非真是出了什么事情?

  翰林官入值侍班不得无故缺班,否则轻者扣除年俸,重者丢官。若有急事,需写上原由交给上司。

  轿子停下之时,他见旁边过来一顶轿子,轿夫的手里提着一个写着“穆”字的灯笼,他认出正是同僚穆子名穆翰林的轿子,忙上前拦住。

  在轿内闭目养神的穆翰林感觉轿子停下,以为到了,掀开轿帘一看,却见陈介祺站在面前,忙拱手道:“陈兄,你这是为何?”

  陈介祺已经命人磨好墨,飞快在纸上写了几行字,朝穆子名拱手道:“因家中急事,需我返回,烦请穆兄代为转呈朱大人!”

  穆子名收起那页纸,说道:“我一定转呈,陈兄就请回去吧,家中的事要紧!”

  陈介祺随陈忠返回家中,在偏房更衣后来到客厅,见李振卿和另一个五十多岁一身儒商打扮的人坐在那里。见他走进来,李振卿和那人同时起身,朝他拱手施礼。

  李振卿指着旁边那人说道:“这位是苏亿年的兄长,苏兆年苏老板。”

  陈介祺拱手回礼道:“不知二位这么急着要我回来,究竟是何事?”

  苏兆年低声说道:“陈翰林,请屏退左右,此事越少知道的人越好!”

  陈介祺吩咐下人们都离开,并把客房的门关上。

  李振卿一脸肃容地说道:“陈兄,我只是把苏老板带过来,具体怎么着,您看着办吧!”

  苏兆年朝陈介祺拱手道:“见过陈翰林!”

  陈介祺拱手回礼道:“不知苏老板有何急事,竟要在这等时候上门?”

  陈忠给两位客人上了茶。苏兆年喝了一口茶,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也不多叨叨了,只为兄弟所卖之鼎而来。陈翰林,那鼎是否在你府内?”

  陈介祺点了点头。

  苏兆年望着陈介祺,接着问道,“你可知那鼎的来历?”

  陈介祺淡淡一笑,说道:“我听李掌柜的伙计说过,不是你们陕西岐山董家村一村民在挖地的时候挖到的吗?后来给一严姓的古董贩子弄走,才到了令弟的手里。为这鼎,好像还有人坐了监,最后死于狱中!”

  苏兆年说道:“李掌柜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想想一村民挖地,能挖多深,而历代的铜鼎等器皿,莫不都是从墓葬中挖出来的?”

  陈介祺微微一惊,苏兆年说的确实有道理,他接触古董那么多年,又岂会不知绝大多数古物都是盗墓人从墓葬中盗出来的?而商周时期的铜鼎,乃是权力的象征,只有帝王三公之类的大墓,才会有这样的东西。而区区一个村民挖地就能挖到这样的东西,实在令人匪夷所思。于是问道:“苏老板,莫非此鼎另有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