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名血书(1)

第二章 无名血书(1)

  大明宣德皇帝是一个有所建树的皇帝,但又是一个爱玩的皇帝,特别喜欢打猎、吃各种美味以及斗促织(蟋蟀)。他为了满足玩赏香炉的嗜好,于宣德三年下令从暹逻国进口一批红铜,责成宫廷御匠吕震和工部侍郎吴邦佐设计和监制香炉。

  为制作精品的铜炉,在宣德皇帝的亲自督促下,整个制作过程,包括炼铜、造型必须自《宣和博古图》《考古图》等典籍及内府密藏的数百件宋元名窑中精选出符合适用对象、款制大雅的形制,将之绘成图样,呈给宣德皇帝亲览,并说明图款的来源和典故的出处,经过筛选确定后,再铸成实物样品让宣德皇帝过目,满意后方准开铸。

  除红铜之外,还有金、银等贵重材料加入,所以炉质特别细腻,呈暗紫色或黑褐色。一般炉料要经四炼,而宣德炉要经十二炼,因此炉质会更加纯细,如婴儿肌肤一般细腻柔润。鎏金或嵌金片的宣德炉金光闪闪,能够给人一种不同凡器的感觉。

  宣德炉的基本形制是敞口、方唇或圆唇,颈矮而细,扁鼓腹,三钝锥形实足或分裆空足,口沿上置桥形耳或了形耳或兽形耳,铭文年款多阴刻于炉外底,与宣德瓷器款近似。

  宣德炉是明代工艺品中的珍品,宣德炉的铸造成功,开了后世铜炉的先河。在很长一段历史中,宣德炉成为铜香炉的通称。自宣德年以后,民间的铸造高手仿造皇家的铸造工艺,造出了不少高仿的宣德炉。不同时期的宣德炉在精度和质量上都有不同侧重点。明炉重韵味,不管是整体或者细部的设计都耐人寻味。明末清初的炉有拙朴的厚重感,雍正时期的炉线条柔和,而乾隆时的精炉工艺水平达到历史最高点,但铜质和冶炼工艺与明炉不同,其外形花俏而少了内涵。

  宣德炉最妙在色,其色内融,从黯淡中发奇光。史料记载有四十多种色泽,为世人钟爱,其色的名称很多。例如,紫带青黑似茄皮的,叫茄皮色;黑黄象藏经纸的,叫藏经色;黑白带红淡黄色的,叫褐色;如旧玉之土沁色的,叫土古色;白黄带红似棠梨之色的,叫棠梨色,还有黄红色的地、套上五彩斑点的,叫仿宋烧斑色;比珠砂还鲜红的斑,叫朱红斑;轻及猪肝色、枣红色、琥珀色、茶叶末、蟹壳青等等……明朝万历年间大鉴赏家、收藏家、画家项元汴(子京)说:“宣炉之妙,在宝色内涵珠光,外现澹澹穆穆。”

  宣德炉放在火上烧久了,色彩灿烂多变,如果长时间放在火上即使扔在污泥中,拭去泥污,也与从前—样。

  所有的宣德炉中,属宣德三年铸造的铜香炉最为珍贵。其色黑黄如藏经,铜炉表面有细腻的“雪花金”斑点,包浆沉稳,色泽典雅,敦厚之中不失灵巧精致。

  陈忠从边上的一个摊位上借来一盏“气死风”灯,照着陈介祺手里的铜香炉。

  见到这样的情景,一些游荡在“鬼市”的买家聚拢过来,想看看誉满京城的陈翰林有多好的眼力,是怎么辨别真假的。

  借着微弱的灯光,陈介祺几乎屏住呼吸,仔细翻看着。过了片刻,他抬起头,目光凌厉地望着中年汉子,沉声:“为何只要10两?”

  中年汉子呵呵一笑,反问道:“你认为多少合适?”

  陈介祺说道:“此炉开价500两也不为过。”

  听陈介祺这么说,中年汉子说道:“我来京城已有10天,在这鬼市上开价180两,可无人看中。”

  陈介祺看着手里的香炉,接着说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若要我买,我愿出50两。”

  人群中顿时发出一片嘘声,有人低声道:“原来是假的!”

  也有人低声道:“假是假,但估计是前朝的,好歹还值几个银子。”

  中年汉子的眼中闪过一抹异光,说道:“我方才只向您要10两!”

  陈介祺说道:“我愿出50两。”

  明明10两银子就能买到的东西,却自愿掏50两,周围的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不少人心中暗忖:莫非这个家伙疯了?可是看他那样子,并不像疯子。

  陈介祺上前几步,逼视着中年汉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告诉我,是谁要你来的?”

  中年汉子的脸色登时大变,转身分开人群撒腿就跑。

  陈介祺对陈忠道:“追!”

  他幼时曾跟武师习武,一身武艺多年来不曾落下,身手却也了得,对付两三个人不在话下。而陈忠的腿脚一向利索,两人一前一后朝那中年汉子追上去。眼见那中年汉子跑了十来丈远,一头钻进旁边的一条小巷子。

  他们两人来到巷子口,见巷子里漆黑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伸手扯住正要追进去的陈忠,说道:“算了!”

  陈忠望着陈介祺手里的铜香炉,说道:“少爷,这人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被你一问,连东西都不要就跑了!”

  陈介祺将铜香炉递给陈忠,说道:“此香炉并不假,乃是宣德三年制造的真品,但此人的行为却令我生疑。”他望着黑乎乎的巷子,继续说道:“我和你二人由东自西,并不像来此买货的人那般走走停停,而是一路寻找。他拦住我之后,却只要价10两银子,而且说话的声音极大,分明是想引起旁人的注意,在引来众人之后,我见他曾左右张望,像是在人群中找什么人。他说来京城已有10天,在这鬼市上开价180两,可无人看中。以这样的货色,区区180两不可能没有人看中。所以,我断定他拦住我,一定有别的用意。于是,我拿话套他,这一套就套出来了。”

  陈忠说道:“莫非他看到我们之后,知道我们要找什么,所以不惜赔上一个这么贵重的香炉,目的就是让那人走脱!”

  陈介祺微微点了点头,依目前所发生的情形,姑且这么断定。只是他不明白,那个中年汉子又怎么知道他们要找什么人呢?

  他转身看了看依旧人影幢幢的鬼市,清楚再找下去无益,轻轻叹了一声,说道:“我们回去!”

  离开“鬼市”后,陈介祺并没有回家,而是来到距离“鬼市”不远的一条胡同内,走到一个门前有石鼓的四合院前,上去用力敲起了门环。过了一会,里面亮起了灯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是谁呀?这半夜三更的。”

  陈介祺大声道:“我是陈翰林,有急事找李掌柜,烦请通报一声。”

  没多久,门开了,李振卿披着一袭长衫从里面走出来,问道:“陈兄,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来来来,屋里请!”

  进门后来到堂屋,陈介祺和李振卿分主客坐下,他不待李振卿吩咐下人上茶,便问道:“李掌柜,你可知那送鼎来京城的苏亿年苏老板住在哪里?”

  李振卿微微一愣,问道:“莫非陈兄觉得那鼎有假?”

  陈介祺说道:“鼎倒是不假,我找苏亿年苏老板,是有事想问他。”

  李振卿说道:“我和苏亿年虽认识,但只是普通朋友而已,并无深交。听说他在西安的生意,做得也挺大,以他的为人处世,即便在京城没有宅子,也应该有落脚的地方。今儿为那铜鼎,我以为是那个老板串通了他,给我下的局。陈兄鼎力相助,我还没得及谢呢!”

  陈介祺急急说道:“李兄,先别提谢字。我问你,可知苏老板将鼎运到京城之后,是直接送来你柜上,还是先去了别的地方!”

  李振卿愣了一下,说道:“这我可就不清楚了,至于那个鼎的来历,我也是听苏老板说的,让伙计转告给你。要不等天明了我帮你找人打听,如何?”

  陈介祺想了一下,说道:“你还记得去年来你铺子里的那个独眼失去右手的驼背老头吗?”

  李振卿“哦”了一声,说道:“我想起来了,去年有这么一个老人到我的铺子里,我见他衣着寒酸,加之又是残废,以为是上门乞讨的,想着打发他几文钱,他却拿出一件青铜爵说是要卖。当时你坐着喝茶,那件东西还是你帮忙看的呢,我给了那老头150两银子,转手卖给别人,赚了700两。我都不记得他了,想不到你还记得。陈兄,那个老人和苏老板卖给你的鼎,有什么关系吗?”

  陈介祺说道:“我记得那老头离开的时候,说过一句话,真正的古物是有灵性的。而我数次夜逛鬼市的时候,也见过他在街边摆摊,当我看他东西的时候,他总是反复说这句话。”

  李振卿见陈介祺皱着眉头,于是说道:“陈兄,若你觉得那鼎不值五千两,我愿出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介祺与李振卿相识十几年,彼此知根知底,也知李振卿沉稳厚重,绝不无端生事。当下便将惠亲王爷派管家送来请柬,以及不久前在“鬼市”上遇到的事情给说了,只是暂时隐去了看到毛公鼎奇异现象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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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葆海 吴学华

分类:历史军事

状态: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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