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线索整合
“让我们不要多事，这是家属的意思，我记得我明确告诉过你好几次了。”
局长挺着肚子站在林旭面前，陈哲很有眼力见，害怕被局长的怒火殃及，他战战兢兢地给局长接了杯水，在对方注意力还没放在他身上之前，迅速地遛了。
“你能不能懂点事儿，我瞪你的时候没看见吗？你看见了？看见了还给我装没看见，你说你在那么多人面前跟陈秘书说那些多余的话，除了讨人嫌，能干什么？”
陈秘书，就是那个年轻的男人，林旭刚刚知道了对方的其实官职比他大很多。也知道了刚才自己冒失地冲上去，差一点就被那个男人身边的保镖处理了。
林旭其实很少被教训，而且现在是在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的情况之下一再被指责，心里多少有些不畅快。但是他很清楚，跟上司顶嘴并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他试图转移新的话题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正好也可以让局长闭嘴。
“李队那边怎么也这么快就处理了，他们捞起来的那个人是怎么死的？”
“怎么，你连这边的事也想来管管？”
“我就是随便问问。”
“呵，我还不知道你。”局长摆着手说，“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想知道什么你自己去找李阳问，我要跟你说一句，我看你今天能缠我一天。”
像是真的怕被林旭纠缠一样，刚刚还指着林旭鼻子骂的局长，逃离瘟疫一样的很快离开了。林旭原本确实只是随口一问，虽然有点好奇，他是绝对不可能去问李队的，不过局长走了正好顺了他的心意。
办公室里没人打扰，林旭一下耳根清净了。
林旭摸着下巴，他又把查到的信息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试图还原陈以南死的那个晚上，线索再加上他自己的推测，林旭认为事情整个过程可能是这样的一种情况：
那晚一起去佳客来山庄吃宵夜的一共六个人，三男三女，他们事先已经说好了宵夜结束之后两两分开，各自活动。不出意外的话陈以南原本会带着田小娟回去过夜。
陈以南知道这个安排的时候没有拒绝，虽然田小娟说陈以南嫌弃她又矮又丑，但是陈以南一开始并没有提出异议，表明他至少是默认了这样的安排，即使后来要先走，田小娟原本也是跟他要一起的，姚桃也说过，他们一起出去了。
变故发生在陈以南从卫生间里出来之后。他去了一趟卫生间，出来就说自己有事要先走，也就是说，在陈以南去卫生间的这段时间可能里发生了什么，他才会丢下田小娟自己一个人离开。
陈以南离开山庄的时候大约十点半左右，佳客来的老板娘正好看见了他的车。从山庄那边到九莲山大约七八公里的路程，按照路况来看，陈以南开车过去所需要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陈以南的死亡时间估计是在十一点左右，而且下雨之前他就倒在了那里，一直到尸体被发现都没有移动过。由此推测，他从佳客来出来之后应该直接就去了九莲山。
林旭是坚信陈以南的案子里一定有凶手的，所以他在自己的推测里事先假设了凶手的存在。
陈以南不是虔诚的信佛的人，却在大晚上去了九莲山，这其实很奇怪。但如果是因为有人约他去的，这样解释起来就很合理了，顺便，他走的时候没有带上田小娟，同样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陈以南倒在九莲山上，因呕吐物窒息而死。呕吐物窒息说明他当时已经意识不清没有行动能力了。可从姚桃和田小娟的话来看，陈以南在离开的时候还是清醒的，为什么他突然就意识不清了？是不是有人对他做了什么？
这个约他上山，又让他意识不清的人是谁？他呕吐的时候旁边是否有人？那个人没有帮他，是不是故意的？
即便真的如法医尸检的结果写的那样，陈以南的死是个意外，但让这个意外发生的人，难道会是无辜的吗？
林旭越想越笃定了凶手的存在。
车子最后被开回了山庄，这就足够证明陈以南在九莲山上的时候并不是一个人，但是凶手为什么要把车开回去？林旭始终想不通这一点。
“老大，吃饭去了。”门被打开，陈哲的脑袋伸了进来。
林旭正思考着案情，突然一下子被打断了，他不高兴地跟陈哲说：“不去，不想吃。”
“这都中午了，尸体早被家属领回去了，你还在这儿纠结呢？”
林旭看一眼时间，果然，已经十二点半了，他在想事情没注意时间，这一天就这样过了大半。
“别想了老大，咱们想要伸张正义，可是死者的家属又不领咱们的情，何必还要多管闲事呢？”
“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咱们做的都是该做的，这是人民警察的职责，把案子查清楚了是为了抓住凶手，严惩凶手，什么叫多管闲事？”
“行行行，您说的特别有道理，特别对，那咱们先去吃点饭，吃完了你再回来继续想该怎么抓凶手行不行？”
林旭很不耐烦地又说了一遍他不想吃，陈哲笑嘻嘻地凑过来，厚着脸皮跟他说：“可是我今天没带钱包......”
林旭没什么胃口，陈哲给他看着菜单随便点了份炒饭带回来，在那里都要放冷了他还没动一下筷子。陈哲见状，抬起来就要把那份饭扒到自己碗里。
“直接用这个盒子吃吧。”林旭嫌弃地阻止他。
陈哲一边高兴地接过来，一边装模作样地问：“老大，你真不吃啊？”
林旭没回答他，拿出一根烟点上了，一副“吸烟管饱”的姿态。
“李队这边这个死者是个什么情况？”林旭突然问。
陈哲嘴里还含着半口饭，口齿不清地说：“你问贾轩啊，听说他爸爸原本是做药材生意的，运气好，那年正好药材涨价，狠狠赚了一大笔，他爸就拿着钱跑去搞房地产，就这么发起来了，家业越搞越大，W市很多高档的小区都是他家公司开发的，嗯......据说他家好像还有很多副业吧，我不太清楚了，不过虽然他家老子很厉害，但是儿子就是个很一般的富二代，除了吃喝玩乐，啥也不会干的那种。”
“谁问你这个，我看起来无聊到要去关心他家的事情吗？”林旭踢了陈哲凳子一脚，“我想知道的是他是怎么死的？”
“淹死的啊。”陈哲把饭咽了下去，“林法医尸检报告出得很快，好像说是四五天前死的，失足落河里给淹死的。”
“他们查都不查怎么就知道他是失足落水？”
“说是喝醉了，血液里含有大量酒精。”
“他们在想些什么，小孩子玩游戏吗？”林旭忍不住大声说，“就算他是喝醉了，可那就一定是他不小心自己掉水里去的？万一有人推他呢？谁带他去的河边？落水点是哪里？这些都没搞清楚就判断他是失足落水？尸体泡了四五天才被发现，什么都不查就结案了，开什么玩笑！”
见林旭脾气又上来了，陈哲连忙拉住激动的林旭：“老大别激动，旁边办公室里还有人呢，咱们吃着饭别说什么尸体凶手的了。”
“那李队他们是怎么查到死者身份的？”
“死者的证件都装在身上呢，而且李队看见尸体的时候就说觉得他眼熟，所以我的照片里面才会有那么多他的脸部特写。”
说起照片，林旭把上次陈哲打印出来的那些照片都从抽屉里拿出来，看见那几张脸部特写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依然不怎么好看。
林旭冷哼一声，指着照片上的人脸说：“那他真是厉害了，泡了四五天的尸体也能看出长什么样子，这都是他看新闻看出来的本领？”
“可能是的。”陈哲笑着说，“所以老大你以后也要经常看看新闻。”
林旭翻了个白眼：“接着说。”
“接着李队就让人去向家属确认了，警察去问的时候他家的人才发现人找不着了，一开始还都说贾轩跟朋友在一起呢，给他那些狐朋狗友都打电话问了才知道，贾轩已经好几天没跟他们联系了。后面李队的人从他家里拿了他平常用的东西做了DNA检测，证实了那具尸体就是贾轩。”陈哲说着说着感叹了起来，“你说这是什么家人啊，失踪这么多天了都没一个人发现，平常这关系是得多疏远。”
林旭烟抬到嘴边，刚要吸一口又想起了什么：“那边这么快结案，不会也是家属的意思吧？”
“是啊，说什么人在水里这么多天了，太可怜了，要让他早点入土为安，这话我听着都觉得虚伪。”陈哲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然后说：“对了老大，早上来的那个贵妇打扮的女人，还记得吗？你绝对不可能想得到她是谁。”
“少给我废话，直接说重点。”林旭抬腿又是一脚，这次直接踢在陈哲小腿上。
“那个女人是贾轩后妈，啧啧啧，贾轩今年28岁，他爹给他找的后妈就比他大三岁，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他姐姐，或者是他贾老板的秘书，没想到居然是后妈。”
“可能你猜的也没错，是秘书，只不过后来成后妈了。”林旭说。
“所以我估计他们平常关系就不怎么样，贾轩死了她一点都不着急的，记得看见她的时候那个样子，我看她可高兴了，也是，贾老板唯一的儿子死了，以后家产都是她的了，她能不高兴吗？”
“贾轩真可怜，跟贾轩比起来，陈以南至少还有哥哥来接他回家。”林旭叹了一口气，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还能笑着跟旁边的人聊天啊，果然不是亲妈，人死了都不在意，她哪里会在乎贾轩是不是被人杀害的，说不定就是她下的手......”这话一说出来陈哲也知道自己失言了，伸手打了自己的脸两下。
林旭没在意，他接着问：“那个姓贾的老板知道自己儿子死了吗？”
“当然知道啊，好像还打了电话来确认过了。”
听了这话林旭就沉默了，陈哲安慰他说：“老大，你也别烦这些事了，人家是一家人都不着急，你何必替他们生气。”
“这些人都在想些什么？”
“大人物的心理，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怎么能猜得到。”
林旭没接他话，而是问：“贾轩的事你是听谁说的，你怎么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的样子？”
陈哲得意地拍拍胸脯：“我在咱们市局人缘好嘛，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很多内幕消息。”
“得了吧，我看你就是拿这些当借口接近女同事的吧？”
“这你就不懂了吧，老大，那些女人掌握的消息可多了，问什么都有人知道。”
“你的目的是问消息还是别的什么，只有你自己清楚了。”
“那个是顺便嘛，顺便而已，不对啊，老大你别给我挖坑，我的目的就是想要收集案件信息而已。”
陈哲边吃边说，话说的不少，饭也全进了他肚子里，林旭见他正在把最后几口饭扫进嘴里，也没再跟他说话，低头翻起了那一沓没看完的照片。
林旭略过了那些脸部特写，之后的照片他开始一张一张慢慢地研究，但是大部分的照片都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尸体肿胀发软，单纯从照片来看，无法准确判断出死者贾轩原本的身材，也无法得出其他线索。
林旭加快了翻阅的速度，他有些丧气地想，即使现在发现了什么好像也没有意义了。
正无聊地翻着那些纸，突然，一张尸体的手部特写让林旭停下了动作，他喊住了要去扔垃圾地陈哲：“这张照片还在不在？”
“在啊。”陈哲掏出了手机，“那些照片我都还没来得及删掉。”
陈哲动作很慢，林旭看得着急，于是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手指飞快的往后滑，即使没点开打图，林旭还是在一堆只显示了局部的照片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张。
点开，放大。
陈哲凑过来看，屏幕上是贾轩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只黑色的手表。
“老大，这手表有什么问题吗？”
“这手表跟陈以南手上的一样。”
“他们都是有钱人，有一样的手表应该不奇怪吧，可能只是个巧合。”
林旭仿佛在思考着什么，他把手机还给陈哲，“这些照片不要删，存起来。”
“啊，好的。”
这时陈哲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一手拎着垃圾一手接通了电话，几秒钟之后，林旭听到他说：
“什么，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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