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跑车主人

　　回来的路上，林旭在路边卖包子的早餐店里买了三个包子和一杯豆浆，把车开到市局停车场，他把这顿有点晚的早餐解决了才下了车。

　　刚放松身体瘫在椅子上，陈哲就拿着什么冲进了他的办公室，脸色不太好看地把东西拍到他桌上。

　　“什么东西？”林旭拿起来看了一眼，立马把东西收到抽屉里，“怎么把这个拿来了，你还印出来了，我不是说不要了吗？”林旭压低声音，一边小声地说一边警惕地看向门外，注意到没有别人之后又把东西拿出来。

　　“挂了电话我就开始行动，紧张得眼睛都不敢眨，哪还有空看手机啊，我传完就想着干脆打出来，一刻不停地去把照片打印出来了才敢分神干别的，这不才看见你发的那条消息。”

　　紧张半天结果做的是无用功，陈哲自然有点不高兴。

　　这样的照片不可能拿到外面去给人洗，办公室条件有限，照片是陈哲用白纸打出来的，不是很清晰，但也能看清楚大概。

　　“你让谁帮你印的，没问题吧？”

　　“我本来想去许哥办公室找人帮我，结果他们都没在，然后我就自己搞定了。”陈哲说，“放心，李队的人都不知道。”

　　许法医他们应该还在解剖，所以办公室空着没人，正好给了陈哲这家伙登堂入室的机会。

　　林旭让他去把自己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拿起那沓纸仔细地看了起来。

　　陈哲大概是一下车就开始拍照。

　　尸体在河里的时候是俯卧状，因为骨骼和肌肉分部，不同于女尸的仰卧状，男尸在水中普遍呈现的是这个状态。

　　林旭扫了一下就往后翻，接下来的几张都是打捞的过程，从第七张照片开始，之后将近二十张照片镜头都对准了尸体的正脸，上下左右各个角度。

　　林旭闭上了眼睛，捏着山根：“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拍这么多脸部特写，你是要给他相亲还是想让我晚上做噩梦？”

　　“这是李队让我拍的。”陈哲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冤枉，“李队说他长得像谁来着......好像是个富豪，就让我多拍了几张。”

　　“拍的什么玩意儿？”林旭飞快地把那些照片略过，“一张有用的都没有。”

　　“不是，老大，你别是害怕了不敢看吧？”陈哲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你是不是怕看尸体的脸啊？”

　　林旭闭着眼睛没理他，那些糟心的照片也没接着看下去，一股脑塞进了抽屉的最里面。

　　陈哲跟林旭即使关系再好也是上下级，林旭不说话他有点拿不准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再过分调笑自己上司，干咳了一声敛了敛神，陈哲把话题放回正事上来：“老大，你去了九莲山，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死了不久，不血腥，法医说可能是醉酒猝死，呕吐物窒息，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不对劲？”陈哲很兴奋的样子。

　　到底是年轻人，做什么都觉得新鲜，越是不一般的案子越能激起兴趣，陈哲的好奇心一下就被林旭勾了出来。

　　林旭摇着头不想多说，“等尸检报告出来再说吧。”

　　“那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正在查。”

　　“什么啊？”陈哲觉得没劲，“那就这么干坐着等吗？”

　　林旭斜了他一眼：“不喜欢坐着，那你去隔壁那边帮帮李队？”

　　陈哲马上闭嘴，做了一个把嘴巴拉链关上的动作，乖巧地坐回椅子上。

　　突然门被推开，来人风风火火闯进来。

　　“队长。”

　　是被林旭叫去送老人回家那个人，他看见陈哲也在，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陈哲回他了一声“赵哥。”

　　“我去看过了，从九莲山到那些山庄大约八公里，我送那个大爷回家以后去那附近看了一圈，最惹眼的是一辆B牌的跑车，停在一家叫‘佳客来’的农庄门前，老板说昨晚锁门的时候就看到那辆车，今早发现车子还停在那里，他也不清楚车主是不是他家的客人，他那里昨晚没有客人留宿，我又问了旁边的几家，都说没有留下过夜的客人。”

　　“你有没有问老板昨晚都有些什么客人？”

　　“没......”赵成虎不好意思地说，“我问完了那些就回来了。”

　　“行，辛苦你了，你留下来休息，陈哲跟我去那边一趟。”

　　林旭话音刚落，陈哲跟个猴子似的先窜出了办公室，林旭拿了车钥匙，走之前还不忘记把抽屉给上了锁。

　　回到市区还不到一个小时，林旭的车又往九莲山的方向开，道路不再像早晨的时候那样畅通，出城就费了很多时间，这次他的目的地还在九莲山往前八公里左右的地方。

　　“老大，B牌的跑车是怎么回事？”陈哲上车的时候一阵兴奋，现在兴奋劲儿过了，开始不安分了。

　　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林旭干脆地告诉他自己的猜想：“我怀疑那是死者的车。”

　　“因为它一晚上都停在那里？”

　　“一半原因是。”林旭故意停了一下，“还因为它是最贵的。”

　　“怎么，死在九莲山的那个男人很有钱吗？”

　　“小伙子很有悟性。”林旭随口夸他一句，“衣服什么的我看不出来，但是那个人戴着的表就要两百多万，你觉得戴着两百多万表的人会开很便宜的车吗？”

　　“如果表不是他的呢？”

　　“死者很瘦，他戴表的时候扣在第三个孔和第四个孔之间，我猜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孔位后来重新扎的，那个孔周围磨损严重，就算不是他的，他应该也带了很久了，如果他还活着，再过几天就该去换表带了。”

　　陈哲听完眼睛转了转，又问：“也许昨天他没开车呢？”

　　林旭白了他一眼。

　　“会质疑是件好事，但我不觉得他那样的人会自己从山庄走到九莲山这边，死者体格瘦弱，并不像是经常锻炼的人，走七八公里去爬山，我觉得一个不爱锻炼的人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何况他还喝了酒，喝到会吐的程度，我不觉得他能清醒地走那么远的路。”

　　“那如果是别人把他送到山上去的呢？”陈哲还不死心，简直像故意抬杠一样问题一个接一个。

　　“那正好。”林旭突然笑了，“那我们就找到凶手了。”

　　“可不是说他是呕吐物窒息而死的吗？这是意外啊，老大你说清楚，你那话什么意思？”

　　陈哲的话像子弹一样一句接一句往外蹦，林旭不理他，由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自己专心地看着路。直到面前出现了大片的树林，三五家山庄的招牌立在路边，林旭知道他们到地方了。

　　“到了，下车。”

　　赵成虎来的时候大概没说那边死人的事，见又来了两个警察，老板这才觉出了不对劲，问了几句发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林旭掏出手机翻出照片给老板：“看他的衣服，您回忆一下这个人来过你们店里吗？”

　　老板一开始以为很血腥不敢看，后面看到脸被蒙着这才接过了手机。

　　老板皱着眉辨认，突然说：“来过来过，我记得他瘦瘦高高的一个小伙，一来就问我有没有酒！”

　　林旭和陈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兴奋。

　　“他死了啊？”老板问。

　　“您别紧张，我们有些问题想确认一下，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佳客来的老板按照林旭的话仔细地回忆着：

　　“那辆车应该是晚上八点以后来的客人的，车主我不知道，八点钟的时候有人送货过来，我出来看了一眼，那会儿门口没有这辆车。

　　八点过后来了就来了三拨人，一家老小，一对情侣，都是吃的火锅，前后脚来的，离开的时间也差不多，走的时候我看见他们的车，都开走了。

　　最后来的是一群年轻人，七个还是八个来着我忘记了，那个瘦高个儿就是跟他们一伙的，一来就进了最里面那个包间，点的烧烤也没怎么吃，就顾着喝酒了，这辆车应该就是最后来的那一群年轻人里的某一位的，是谁的我就不清楚了。”

　　陈哲手上的笔动得飞快，写完了又抬起头接着问：“他们几点走的，走的时候是全部一起吗？”

　　老板想了一下，摇着头说：“这我就记不清了，他们点了很多东西，十点以后我老婆就哄孩子睡觉去了，我一直在忙着给他们烤东西，不太清楚有没有先走的，不过我都白烤了，后面端过去的一口没动，之前的也就吃了一点，都浪费了，哎......”

　　“那辆车从这群人来就一直停在这里没有开走吗？”

　　“不太清楚......”老板犹豫着，“好像是吧。”

　　陈哲正要往记录的本子上写，突然被路过的老板娘出声打断。

　　“不对，那车被人开走了的，我看见了。”

　　老板娘很肯定地说：“我这几天忘了买蚊香，昨天蚊子闹得两个小孩睡不好，都十点半了，我想起白天有客人跟我要花露水，结果我没收回来就放在厨房那边，我出去拿的时候正好看见那车要开走。”

　　“您看见开车的人是谁了吗？”

　　“没看见，我只看见车屁股，但是我不会看错的，这辆车这么显眼我是不可能认错的，我看见它开走了，今天看见又停在这里我还奇怪呢。”

　　林旭摸了摸下巴，突然问：“如果在别家吃饭，会把车子停到你们这儿来吗？”

　　“一般不会。”

　　“不会的。”

　　老板和老板娘异口同声地回答。

　　“每家山庄都挺大，人多的时候停车场也没有停满过。”

　　“是啊。”老板娘应和着，“咱们这也就几家山庄，每家之间离的也不能说很近，有车的老板不可能把车停得老远再走过去的。”

　　“老板你有那群人的联系方式吗？”

　　“有的有的，他们之中有个姑娘经常来我家，我有她的电话。”

　　问到这里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林旭冲陈哲点头，陈哲收起了记录本，对老板夫妻说：“谢谢你们的配合，如果有问题还请随时联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