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疑,我就知道你不对劲,我已经叫丫鬟去请三爷了,在他来之前,你还是快招认吧,免得审讯之时受皮肉之苦。”
谢凝暗道不好,因为刚才走神想事情去了,那张宣纸还在她手里,她将手藏在一个黛蓝看不到的角度,装作一副不想搭理黛蓝的样子。
“你不说话是心虚了?”终于可以看见谢凝从孟府滚蛋,黛蓝心情好得很,就算谢凝不理她,她也不在意:“算了,我好心好意告诉你一声,你不听,我也没有办法。”
“黛蓝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难道被搜院子就代表我是奸细?那么满府上下宋侍卫搜了那么多房间,岂不是人人都是奸细了。”
“我知道你牙尖嘴利,但是今天人赃俱获,哪怕你有十张嘴,三爷也不会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
她说话的同时,宋末和其他人正好搜查完从屋内走出来,恰好听到了这番话。
“谢姑娘,这……”宋末不知所措地看向两人,按理来说,有黛蓝这番话,他怎么都得再仔细搜查一番,可是他刚才已经搜过了,并且什么都没有搜到,若是要再找,那大概就只能搜身了……
“宋末,”一道清浅悦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原来孟怀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来了,“你过来。”
他坐在轮椅上,面如冠玉,一身素衣,淡雅出尘,膝上照例趴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宛若谪仙,将这原本就不大的宅院映衬得更为简陋和狭窄。
宋末依言走过去,站在他身后。
“三爷。”黛蓝见到他,脸上不自觉染上了两抹绯红的云霞,“你来了。”
“三爷。”谢凝微微侧身,有些心虚,没有直视孟怀卿,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张宣纸,手心里渗出来的汗已经快将整张纸都打湿了。
黛蓝听到她的声音,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她正色道:“三爷,谢疑是奸细,奴婢有证据。”
“哦?”孟怀卿状似不经意地看了谢凝一眼。
“那天,您和宋侍卫不在府中,奴婢坐在园子里,正在想事情,一眼就看到谢疑鬼鬼祟祟地从您的院子那个方向出来,奴婢心生怀疑,立马拦住了她,她不但对奴婢无礼,还出言辱骂奴婢,奴婢气不过,推了她一把,她的袖子里面就掉出来一张宣纸,被奴婢发现以后,她急急忙忙地就离开了,自那天起,奴婢就开始怀疑,她绝对不简单。”仿佛被从这一眼中得到了鼓舞,黛蓝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谢疑,你说呢?”
“这个啊……那张纸,”谢凝目带忧愁地看向黛蓝,右手又暗中动作,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将那张宣纸往袖子里面塞,“黛蓝姑娘,你真的愿意我说出来吗?”
“你说便说,问我做什么?我和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别想把事情推到我身上来。”黛蓝一脸莫名其妙,怎么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谢凝还是一点也不怕?换做其他人,早就开始跪地求饶了吧。
“既然如此,那奴婢便说了……”谢凝先是停顿了几秒,才缓缓地道:“其实,那张宣纸,是奴婢想要给黛蓝姑娘的。”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从未……”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凝打断了。
“奴婢早就知道,黛蓝姑娘对奴婢的心意,但这份好意奴婢不能接受,又怕伤她面子,只好写了信笺告诉她,谁知道被她误会……”
“三爷,你不要信她,这简直一派胡言。”黛蓝嘴角一抽,心意?什么心意?她要是对谢疑有什么心意,那就是杀了她!
“黛蓝姑娘也知道‘胡说八道’和‘一派胡言’这两个成语?那你一没物证,二没人证,凭你一张嘴就说我是奸细,岂不也是在胡说八道,你说的话,可不就是一派胡言?”
“你……”黛蓝被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狠狠地瞪着她。
宋末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谢疑,可真会说。
就连孟怀卿的眼底也浮现了一抹笑意。
“好了,搜也搜完了,既然没找到,那便走吧,你早点睡。”他垂下眼帘,挡住了那藏在眼中止不住的暖意。
黛蓝不敢置信地倒吸了一口气:“爷,就这样走了?”
“不然你想如何?”孟怀卿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谢疑是我带回来的人,你若是怀疑她,就是在怀疑我看人的眼光,我说她没有问题,她便没有问题。”
“可是,屋子是搜了,还没搜身呢。”她不甘心就这样算了。
闻言,宋末也点点头,可是孟怀卿没发话,谢疑又是个姑娘,他也不好动手动脚的。
“姑娘家的闺房,本来就不能轻易闯入,今天已经搜过房间,还要再搜身,未免于谢凝闺誉有损,这件事情就这样吧。”
“……是。”黛蓝心头一阵发苦,三爷怎么能这样袒护谢凝,难道他真的……又想起之前谢凝的那一番话,她同她一样不过是府中的一个丫鬟罢了,但三爷却独独对谢凝另眼相待。
一时之间,嫉妒、怨恨、不甘如潮水般袭来,她失落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看着那芝兰玉树般的人影坐在轮椅上被宋末推着远去,谢凝长吁了一口气,向黛蓝道:“回去吧。”
随后也不管她有没有真的回去,便径自推开房门进了屋子。
谢凝坐回床上,忍不住从怀中取出那张宣纸,放在被褥上,仔细端详。
孟怀卿……应该是看出来了吧,可是在别人面前,他仍然选择了相信她。
说起来,孟怀卿从不欠她什么,他救了她,收留她,如果不是他,可能她已经累死在追杀之中,或者是为饥饿所困,葬身在长安城不知道哪个无名之处了。
而她却欺骗他,隐瞒他,还妄图窥探他的身世,尽管她并没有想要对他不利,可是这实在有违她在谢家十几年来所受的家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屋外,黛蓝死死地盯着那扇正对谢凝床榻的窗户,喃喃出声道:“谢疑……”
那眼神之中,已然有了森然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