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殿内,南宫枍袖袍一挥走后,只留宋未挽一个人瘫坐在凤塌上面。
她的瞳孔里空洞洞的,只有嘴角微微勾起的笑,那种笑是苦涩的。
已是过了辰时,虽是冬末,天空还是暗暗的。宋未挽看着自己粉颈上的青紫痕迹,一碰就酸痛。
心头油然而升一股羞耻之感,她用力地抓被褥裹紧了自己。
殿内除了只有宋未挽的呜咽的声音,安静地吓人。她紧紧地闭上不停流泪的双眸,贝齿也紧紧地咬着粉唇。
未央宫内布置的很简单而且随意,除了昨夜喜庆的摆设外,并无多奢华。
“小姐,你吩咐下阡葵要怎么打理下宫里的布置呢?”阡葵终于问出了口,看着宋未挽一直坐在美人塌上一直看着殿外的不远处。
“不必了。”宋未挽闻言轻轻地开了口,随后喃喃地说:“这里终究不属于我们。”
布置得再华丽再好又如何呢?
这里始终是一个牢笼,她也决不会将自己的余生在这里度过,所以也并不想怎么打理一番。她将来还是将它让出,交给真正属于这里的主人!
“那好吧,小姐,我们出去走走好吗?”阡葵看见她一直望向门口,便轻声地问道。
宋未挽轻轻地点了点头,阡葵跟着她走到了未央宫门口。宋未挽的周围满眼尽是一簇簇殷红的梅花,
花瓣上赤红一片,仿佛被鲜血浸染过一般,每一条枝桠上的梅花都开得妖娆夺目,鲜艳无比。
而地上也散满了些已经凋零的梅花瓣儿。
“快初春了吧?”宋未挽的手轻轻地碰上一枝开得最艳红的梅花轻轻地开口。
像是在对身后的阡葵讲话又似乎是在对自己道。冷冽的寒风轻轻地擦过她莹白如玉的小脸,她感到像是在割绞着她的心。
这些梅花也许并不知道初春会万象更新吧?它们也许更不会知道自己可能在下一秒就会凋零吧。
就像她自己没想过自己的命运也在这初春中也发生了改变。
她原想着等着她的珩哥哥回来娶她,没曾想,造化弄人。
“小姐,刚回春,天气还凉着呢,我们该是回去了呢。”说这话的正是阡葵,她知道小姐心里肯定难过。
小姐的二八年华就要在这深宫中度过,不能和小姐心心念念的殿下在一起,心里是有多难受啊!
未得知消息时,小姐还想个孩子般嬉闹玩耍,而如今,小姐却是经常在一个地方发着呆也不爱说话,就那么怔怔地看着远处,明眸中少了多少往日那样的快乐的色彩。
阡葵这样想着,真是世事难料!她不愿意向小姐提起西楚三殿下,害怕小姐会伤心。
见到宋未挽似乎并没有听见自己的话,清欢便重新轻轻地喊了她:“小姐,小姐。”
宋未挽这才回过眸来,“小姐,您都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了,外边天凉,我们回宫吧。万一伤寒了可就不好。”阡葵有些后悔刚才带宋未挽出来走走,轻声地说道。
宋未挽的眼底泛起了涟漪,淡淡地开口道:“阡葵,你说三殿下要是知道我……我已经嫁给了大辽的皇帝,成了大辽皇后,他……他会不会嫌弃我?”
说到话的末尾时,宋未挽的声音不禁颤抖了起来,像是带了哀求般的哭腔,让人不禁心疼不已。
不远处,正有一道凌厉的眸光正投向一簇簇梅花处,闻言紧紧地抿了抿唇。
“不会的,不会的,小姐。别乱想了,殿下很喜欢小姐,不会因为小姐嫁给了他人便嫌弃小姐的。况且殿下也不是那种薄情的男子,又怎么会嫌弃小姐呢。”
“是么?”宋未挽的眼神转向远方淡淡地说。
阡葵看着自家小姐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鼻尖酸酸的,不知道该说着什么安慰她。“嗯啊,小姐就放心好了。您这样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三……三殿下若是瞧见了定会心疼您的。”阡葵哽咽了许久才将话说了出口,差点将眼泪一并落下,真是很心疼小姐。
倏地,一道清冽又冷漠到极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呵!他见得到朕的皇后吗!”
俊逸的眉目间尽是满满的不屑。阡葵闻言立马低下头朝着声音源头处下跪行礼。
帝王身上散发着的凌傲之尊压迫得清欢不敢抬眸看不远处身形颀长而峻拔的男子,心头掠过阵阵心悸之感。
可梅花枝前的女子并无半分屈服,仍然将眸光停留在远处。
“见到朕来了,为何不行礼?”还是那道清冽的声音,只是少了些许冷漠。
南宫枍换了一身月白的长袍,儒雅又不失英气,眉宇间那份凌傲不驯也并没有缺失半分。
宋未挽根本没有回眸看他一眼,更不必谈行礼。
只是淡淡地说道:“我考虑好了,只要你能应允你的承诺。
只是一年太长了,半年如何?”南宫枍闻言眸光微敛,冰冷地冷哼一声:“你有什么资格和朕讨价还价!”这个女人还以你我之称,看来根本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中!
不只是狂妄,简直是无法无天!
南宫枍狠狠地咬了咬牙,而且没想到这个女人总是对自己的话答非所问!
即使不被她气死也能被她气个半死!
“呵!你当你的姘头,当真不会嫌弃你?”他不屑的语气刚刚落下。
眼前身着百褶水绿色长裙的女子,倏地转眸,直勾勾地怒瞪着眼前散着凌傲之气的男子。
“不许你这样说他!”巴掌大的小脸上面秀丽的蛾眉气得蹙得紧紧地,也紧紧地咬着下唇。
由于长时间收到冷风地吹刮,原本娇嫩有色泽的粉唇变得苍白干燥。
加上被宋未挽这样用劲一咬,便渗出了如身侧梅花一般殷红的点点血珠。
宋未挽没有在意唇上传来的疼痛感,双眸仍是冷冷地瞪着南宫枍。南宫枍闻言脸色蓦然一变,拧了俊眉,仿佛连同周遭的空气也瞬时冷了几分。
周围的宫人们早就把头埋得更深了,根本丝毫不敢抬头看年轻的帝王,也实在是佩服这位新后居然敢对皇上说这样的话,也着实为她捏了把汗!
宋未挽身侧的阡葵见状,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嘴里亦不停地道着:“皇上,放过娘娘,她太冲动了!要罚就罚我吧!”
南宫枍冷峻的脸上有了几分玩味的笑容。
“哦?朕知道,皇后是急着见着姘头,所以太冲动了?不是么?”他戏谑地目光放向了不远处瞪着他圆了眼的女子。
“南宫枍!你说话放干净点!”身着长裙的女子脸上并无半分惧色,冷漠的脸上讥讽地扯了扯嘴角。
阡葵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生怕她被皇上为难,赶紧磕中了几下头,哀求道:“皇上,奴婢该死!要罚就罚奴婢吧!”南宫枍嘴角玩味的弧度更深了。
宋未挽见状弯下身去拉阡葵:“阡葵!你快起身,都流了好多血。”她连忙将在地上跪着一直使劲磕脑袋的小人扶起来。
南宫枍的目光紧紧地锁在那抹水绿色的身影上,见到她唇上苍白的痕迹,眸色又深了几分,走近她的身旁,俯身在她的耳畔轻轻道:“你很在乎这个婢女?”
大概是感受到了她身体的颤抖,南宫枍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随后,他转身冷声吩咐道:“将这个不好好教好主子礼数的婢女拉下去杖——毙!”
阡葵闻见那道冷冷的男声,不可置信地抬眸对上那道同样冷冷的眸光:“皇上,饶命啊!”
宋未挽知道他说得出也就做得到,立即上前护在阡葵的身前,仰起脸蛋狠狠地盯着南宫枍,柳眉即竖。
南宫枍冷峻的脸上噙着冷笑,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他低冷的声音又再次在她那快被冻得失去知觉的耳朵边响起,却带着说不出的魅惑,每个字慢慢地从他的薄唇中吐出:“想要朕放过她?”
男人的语气故意延长,眼神在宋未挽那张焦急的脸上来回流转。
接着他说:“倒也可以,如果你肯求朕,朕就放了她。”
“啊!”
不远处传来阡葵的痛苦的喊叫声和板子重重打落在她娇小身板的闷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