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府不算小,祠堂离老夫人的院子也不算近,自出了老夫人的院子,慕云墨身后的青叶便先行一步,往祠堂去了。
慕子月难得这么诚孝,分明是身边小丫头可以做的事情,偏生又要让她帮忙,这个坑太过显眼,不是慕子月真的太蠢,就是这个坑安排得万无一失。
慕云墨想了想,还是觉得两个都有可能,所幸身边青叶是个武功高强的,也能省了她不少事儿。
不大会儿,慕云墨便快要走到祠堂的门口了,慕云墨顿了顿脚步,祠堂门口倒是并无人守着,慕云墨微微皱起眉头,倒是还不见着青叶的身影。
慕云墨抬脚,祠堂的门是半掩着的,还不等慕云墨伸手要将门推开,便闻到一股异常香甜的味道。
慕云墨耸了耸鼻尖,眼底划过明了,那香分明同平常寺庙里用的檀香截然不同,且祠堂何时会用这么重的熏香。慕云墨要推门的手,动了动,不经意地触了触自己的鼻子。
南絮跟在慕云墨身后,“小姐?怎么了?”
慕云墨眨眨眼睛,刚是想要说话,便见着青叶从两人身后出了来,附耳在慕云墨耳边说了些什么,慕云墨启唇讽刺一笑,带着浓重的冷漠和讽刺。
转过身,推开门进了祠堂。
方是慕云墨进了祠堂没有多久,后脚便有一青衣男子偷偷摸摸也摸到了祠堂门外。那男子身后的小厮头上都冒出了冷汗,看着男子的眼神都带着些担心和不赞同。
“公子,我们这样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啊?”
那青衣男子回头,有些厌烦地看着那小厮,露出一张慕云墨方才才见过的脸,东方洋。
东方洋急匆匆地道,“自然会出些事,出些风流事。倒是以前也没看出来慕子月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坑害起自己的姐姐来,一点都不心慈手软。不过,好在,那个慕云墨倒是很合本公子的胃口,娶回去做个小妾也是美事一桩。”
祠堂门“滋呀”一声,又一次被推开了。
分明才是大白天,可是祠堂内的窗户还有帘子都被齐齐地拉了起来,整个祠堂里一片昏暗,东方洋留了小厮守在门口,自己搓搓手,进了祠堂,反手关上门。
祠堂里清晰可见的便是最顶端青石案桌上,点着的香泛着红色的火星,升起淡淡的青烟。
在祠堂不起眼的角落阴影处,还有个祠堂惯拿来熏香的小香炉,今日的小香炉里没有点起往日惯用的檀香或者是除湿的熏香,这香味扑鼻扑来,迎面钻进鼻孔里,似乎是已经燃烧了许久了,屋子里全是这股味道。
东方洋一进来便闻得这股甜腻的香气,只觉得身上开始渐渐发热,手心也干燥起来,下意识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眯着眼睛微微往里摸索。
走到里间,便看见佛案前有一个曼妙的身影正在案桌上翻阅什么,在几个书卷间挑挑拣拣,大概是在找佛经的模样,走近了一看,正穿着是正红色的长裙。
东方洋裂开嘴想笑,上前要拥住那曼妙的身影,那道身影却忽然一转,走到了祠堂的后面的偏房,东方洋皱起眉头,有些不满的样子,也大步跟上前,想要拉住那道身影。
却是忽然从后面的偏房里出来一道身影,也不知是不是祠堂里面太暗了的缘故,便一下子直直地撞到了东方洋的怀里,还轻轻喘息了两声。
东方洋想了想,嘴角的笑容越发难以忍住,身体的燥热也越来越浓烈,东方洋搂进了怀里的柔软的身子,脱下自己的外袍,铺在地上,拥着怀里的人便躺在了地上。
上午的太阳渐渐往天空正中而去,日头也越来越毒,连着的大雨过后,倒是似乎忽然进入了酷暑,越发炎热起来。
老夫人这边人不少,冰桶也放了有两个了。
几个人还聊着天,看着正是亲热热闹的时候,有小丫头进来道,“老夫人,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老夫人点点头。
一边的慕子月眨眨眼睛,道,“大姐姐去了也小半日了,怎得还未回来?可是找不到佛经?”
东方素也跟着道,“可是要去看看?”
连翘便觉得心里一个咯噔。
慕子月抬眼询问地看向东方妍。
连翘清声道,“寻个丫鬟去看看就是了,也不要耽误了大家的午膳。”
东方夫人倒是摇摇头,“不碍事。”
东方妍也道,“如此,索性是要去饭厅,都要出门,便去看看吧。”
老夫人看着几个人一言一语,皱起眉头,很是摸不清思绪地看了看东方妍和慕子月,却也并未出声阻止。
几人说话间,便要出门,倒是还刚巧遇见了下朝回府来的慕远京和东方府如今的当家,东方妍的哥哥东方城,也是赶着午间回来大家一同吃个午饭来着的。
凑巧的是,荣王爷封白华也来了!这倒是个巧合了,原也是封白华要来看望慕子安,到底慕子安也算是帮忙治水出的差错,这些日子治水的事情处理完了,封白华前来探望也是理所应当的。
且越是这样对方失意的时候,封白华还这般亲自前来,才是越发有礼贤下士的诚心不是?
不过,还有那么个例外,便是楚王爷封江清了,还有皇太孙封沄衡了,这两个人在慕远京邀请封白华的时候,“凑巧”经过,“凑巧”插了几句嘴,“凑齐”便也这么来了。
听着东方妍几人要去祠堂一躺,问了事情的缘故来回之后,慕远京便觉出不对来,东方城自然是依着自家妹子的意思,慕远京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一下子,倒是有些奇怪,一家子人齐齐往祠堂去训寻人,这个场景有些滑稽又好笑。
一行人漫步着走到祠堂,只见祠堂门口并无侍卫,只一个小厮守在门口,见到东方城几个人来,便是脸色陡然一白,退都软了一大半了。
东方府的人都是识得那小厮是常年跟在东方洋身边的,“这不是洋儿身边的小厮?”这下子就是慕远京先是一怔,而后便明白过来了。
慕远京,东方洋这都是什么人,在朝廷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就是东方洋这个太傅能爬到这个份儿上,其中都是不知道是有多少黑幕之类的,而再看慕远京又是从一届白衣到如今稳坐宰相之位,如今看到这个东方洋的小厮,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且一边的东方妍和慕子月此刻眸子中更是掩饰不了的兴奋,慕远京一直是知道东方妍和慕子月是不喜欢慕云墨的,而且其实他也是有些默认的情绪在里面的,但是此番确实有些不同。
东方展才失利,现下东方府最重要的就是东方洋这根儿独苗儿,这般事情若是传出去,东方府和宰相府的面子都要往哪儿放?若是东方洋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莫说是东方城不会轻易放过他,就是慕远京那个岳父,又是最宠东方洋的,岂不是要闹翻天!
而且府中慕云墨背后还有个兰嬷嬷,那是德亲公主的人,现下慕云墨这样大喇喇的出事,德亲公主若是再往皇上那里告上一状,那可怎么办?
本来因着粮食的事情,宰相府这几日一直都被针对,还有慕子安的事情,几乎是可以说是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不少看宰相府不爽的,这几日都在蠢蠢欲动了,若不是荣王爷这几刻意出手压着,慕远京只怕是要焦头烂额了。
且这样的事情若是败露,最大的受害者还不是慕子月的名声,本来送去相国寺就已经够难听了,再去这样的事情,真是雪上加霜。
这里在场的还有三个皇亲国戚,这事一旦传出去,慕子月的后半辈子几乎便是可以说是毁了。
慕远京和东方城一瞬间看着慕子月的目光便充满了愤怒了,若不是这么多人在场,真是要恨不得狠狠抽慕子月几巴掌才甘心,原本还以为慕子月是个有脑子的,容貌也是越发强盛,日后总能有个大用处,如今看来,真是需要好好养养脑子才是最重要的,如此愚不可及,实在是让人失望!
封白华和封江清的目光都是微微一闪,两个人都朝那小厮看去,那小厮此刻本就心虚,站在那里,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个话来。
慕远京正想着将众人都带离开这里,慕子月却大着步子上前,一脸天真烂漫地说道,“怎么愣在这里,大姐姐“可是找到佛经了?”语气中难以掩饰的淡淡兴奋,这么说着,慕子月就径自上前,推开门。
祠堂的那暗沉的木实大门一打开,便有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香味直直地钻入鼻孔,除了那股子甜腻的香气之外,其中更是隐隐还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
慕子月大步跨进去,往里走了几步,忽然极为惊讶地尖叫了一声,转身又往门外跑,跑的步子急促了些,甚至是没有注意到脚下的门槛,一个崴脚,倒是跌在了封白华的身上。
封白华伸手扶着慕子月,慕子月有些摇晃地站起身来,有些迷蒙无助地看向封白华,“大姐姐....姐姐她....”
慕子月这般一番动作做下来,倒是行云流水。
一边的小皇孙封沄衡已经是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心,直接大步流星走进祠堂的大门,将祠堂门打开了一些,祠堂中的景象便完全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这实在是目不忍视耳不忍闻。
祠堂里面,正是一对男女**着,两个人叠在一起,男子背对着大家拥着女子,地上的衣裳散乱,女子窝在男子的怀里,看不清面容,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在场的女儿家便是齐齐羞红了脸,窘迫地转过身去,直道荒唐。
封白华眉头微微皱起,看着里面的场景,也露出些厌恶的神色来。
门口是东方洋的小厮,那男子便是东方洋无疑。
东方城便是手指微微颤抖,“真是放肆!”、
这尚且是来别人家做客,纵然是亲戚家,这也是祠堂里,怎么容许这般玷污,且还被这尊贵的王子皇孙看着,东方洋日后的仕途还要不要了!
慕子月跺跺脚,“大姐姐,怎么这般....实在是....实在是让人羞愤!”
封江清凛起眸子,朝着慕子月极厌恶地瞟了一眼。慕子月这才不再说话。封江清向身后的墨隐动了动手指,墨隐悄声退了下去。
慕远京便是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慕子月,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东方城此刻已经是气得发抖,“真是孽障!”
封沄衡倒是还小,看着眼前的场景,耳根子都红了,有些不敢置信地说道,“这还是祠堂里,真真是不知廉耻!”
他们说话的时候,地上的男女似乎还没有醒过来。
东方妍道,“还是先寻两件衣服来,让他们换上醒醒吧。”
慕子月此刻也是小声道,“是啊,大姐姐好歹尚未出嫁,如今这样,还望各位殿下们只当做没有看见,想来大姐姐也是无心之失。”
这话看着好像是在为慕云墨说话,不要让别人传出去,但是实际上什么无心之失?岂不就是再提醒大家慕云墨如今已经不是个好好的女儿家了,实在是诛心之语。
封白华看着,目光里的厌恶又浓重了几分。
倒是一边的封江清悠闲的吹了个口哨儿,“二小姐倒是有火眼金睛,里面的女子根本看不清面容,二小姐就一口咬定是大小姐,莫不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这其中还有什么别的隐情不成?”
慕子月惊吓间,抬起头看向封江清,分明是个极为俊美的,却偏生眸子里似乎是淬了冰淬了毒一样,语气也让人摸不清头脑。
慕子月有些牵强地扯出一个笑。“这不是素日里没什么人来祠堂,且今日这不是大姐姐一直未归,所以子月才以为是大姐姐。”
就在这个时候,“这是怎么了?二妹妹以为我怎么了?”这声音极为柔和温顺。
只是听到这声音的刹那,倒是不少人都惊呆了。慕子月更是觉得似乎脑子被一颗雷给炸开了,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封江清唇角带起一抹笑意,眉眼都温柔了下来,转头看过去。
之间门口的院子口处,一红衣少女正是盈盈站在那里,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风华,女子双手端在胸前,脚步轻抬,整个人自有一种说不出的刻骨的淡然冷漠。
慕云墨走进了,“嗯?子月妹妹?”不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慕子月不禁后退两步,眸中满是不敢置信,稍稍收敛了一番自己的情绪,这才僵硬着说道,“大姐姐怎得在这里?”
“我来祠堂拿了妹妹抄的经书后,便是要去祖母那里找妹妹,只是发现这经书有些问题,我便先回了院子一趟,这才耽误了,等我去祖母那里时,才知晓你们都来了祠堂,这都是云墨的错,应当遣个婢女去说一声的。”慕云墨一字一句解释道,不急不缓。
说着,看着几人的神色都不太对,慕云墨眨眨眼睛,“可是祠堂里出了什么事?”说着,慕云墨上前两步,将祠堂内的情形尽收眼底,却并不如寻常女子一样窘迫地转过身去,反而是极为认真地看了几眼,微微垂起眸子。
慕云墨身后的兰嬷嬷两步上前,站在慕云墨身前,挡住慕云墨的视线,“小姐别看,这等子污秽的事情,别脏了小姐的眼睛。”
东方妍此刻却看着慕云墨身后的是兰嬷嬷,并不见慕云墨那几个丫头的影子,“有人在这祠堂中行这种事,大小姐,怕不就是你的丫鬟。”
慕云墨微微一笑,“姨娘慎言,我身边的丫头一向清白且洁身自好,万万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慕子月此刻却是忽然出声道,“大姐姐,上梁不正下梁歪,清者自清。”
慕云墨嗤笑一声,兰嬷嬷看着慕子月,“二小姐这话就有些过了,老奴现今也是小姐身边的丫头,二小姐这是要连着老奴一起责骂了?”
兰嬷嬷方才一出声,封白华这才也看到兰嬷嬷,出声问了声好。
慕子月便是一个语塞,有些怨恨。
还不待东方城和慕远京要将这事情糊弄过去,封江清就出声道,“将那女子抓起来,看个清楚不就是了。”
说着,封江清对着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墨隐点点头。
墨隐进了祠堂,抓起地上一件衣裳,隔着衣裳将那女子抓了起来,扔在门口处。
这么一折腾,倒是那地上的一对男女都醒了过来,东方洋本是嘴角擒着笑意,在看清眼前的场景后,飞快套起自己的衣服,看着一边的女子也是一脸的厌恶。
而那一边的女子此刻也是一脸的迷茫,只觉得浑身一阵酸痛。
慕子月看着那女子便是脸色一白,还有东方妍也不除外。
兰嬷嬷便嗤笑一声道,“如何?二小姐?上梁不正下梁歪?老奴倒是觉得这句话很对,这个丫头不是二小姐身边的贴身丫头吗?”
此话一出,便是满场的寂静。
慕子月摇着头,不愿意承认。
墨隐已经是拎着两个人,到了众人眼前。
东方城便是狠狠甩了东方洋一个巴掌,“真是孽障!”
东方洋被这一个巴掌打得清清醒醒的,回想着昨晚的事情,抬眼看向正中间的慕云墨,慕云墨眉眼还带着笑意,只是目光却都是嘲讽和不屑,东方洋瞬间就明白过来,他那个子月表妹,这是算计人不成,反被人算计了。真是白痴。
那一边的丫头此刻也是回过神来,求助地看着慕子月和东方妍。
东方妍此刻却已经开口了,“你这个丫头,胆大妄为,还想要我们宽恕!竟然在祠堂之处,就行这般勾引之事,便是将你浸猪笼都不为过的!”
这就是要将事情都推给那丫头了。
慕云墨微微一笑,“二公子不是去寻少爷了,怎么来了这祠堂了呢?”
那丫头见着慕云墨是在替自己说话,而东方妍和慕子月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是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心中已经是有些不是滋味。
慕云墨叹口气,又道,“二妹妹,方才还说清者自清,倒是真是极为正确的,幸亏我此番来了,不然岂不是要背上这么一个肮脏的名头,岂不是要受到多少唾骂,还要连累到家人头上,那就是大罪过了。”
地上那丫头几乎是瞬间就抬起头对上慕云墨的目光,当是明白慕云墨话中的意思了,今日她若是就这么背上这个勾引别人的罪名,她的家人定然会受到连累。事已至此。那丫头倒是咬牙一狠,“此事都是二小姐和夫人针对大小姐的,是我一时不慎,才变成这个样子!大小姐,今日险些奴婢就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落得这个结局也是罪有应得,但是奴婢没有助纣为虐,及时醒目,没有害到大小姐,还请大小姐看在这个份儿上,能照顾奴婢身后事和家人。”
说完,那丫头竟然直直起身,撞在了房门上,倒在了血泊中。
慕云墨静静看着,抿了抿唇,别开了目光。
慕子月便是险些一屁股跌倒在地上,完了,这件事与她脱不了关系了。
封沄衡在一旁道,“这丫头倒是还能及时醒悟,只可惜为时已晚。”说着,又看了看一边的东方洋,“不过这过错也不全是这小丫头,剩下的便是你们的家事了,只是东方二公子这般品行,科举之时便有待商榷了,是吧,楚王舅舅?”
封江清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今年科举之事,父皇不是交由你管理了不少,你且看着办就是!”
一边的东方城和东方洋此刻已经是青了整张脸。
封沄衡有些苦恼地挠挠头,“不行,我要去问问皇爷爷,这是大事!楚王舅舅,我先走了!”
说着,这封沄衡便抬脚往皇宫而去。
封江清同慕云墨几不可见地点点头,得到回应后,便也转身,“真是一则趣闻呢!本王今日没有白来!沄衡,等等,一起用个午膳,本王也想和父皇念叨念叨这件事,真是有趣啊有趣!”
这都走了,封白华也不好多留,安抚了慕远京两句,便走了。
一时,倒是只剩这东方家和慕家两家人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