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老头自然知陈恸是刻意激他,若在平时也就罢了,但如今局面对他不利,而周遭又有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正在观望。众人尽知陈恸年轻,亦知陈恸刻意刺激拓跋老头,若真不答应,便是自己在自己的脸面上打了一巴掌。
三星殿之事,如今方才告知天下。
如此诡异不详,能否解决还在其次,但拓跋老头若在此间弱了自己的气势,那才是要不得。
“这...”
应华面上露出犹豫,又转头看了一眼陈恸,却见到后者正背负双手,唇角亦带着随性的笑意。
谁人都能看出此间之事不比寻常,而那拓跋老头也绝无本事能够解决三星殿之事。他连这异石不详都无法看出,至少在眼力方面便弱了陈恸一筹。而近乎同样的不详之事,拓跋老头看都看不出来,又如何能够解决?
不过是要面子罢了。
然如今,却无人在意拓跋老头的面子如何,是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异石之上。
也或称其为鬼石!
三星殿曾经切了一块鬼石,自其中得到那不详灵决,修炼之人每逢圆月夜半便会化作模样各异的怪物,有统一的血红眼眸慑人无比,性情亦变作凶残犹如蛮兽而毫无理智。如今眼前又有一鬼石,其中究竟能切出何等凶煞,仍旧不知。
也有许多人好奇。
但真要说将其切开,却没有几人有这般胆量。玄法所涉及之事并非寻常,若不能深谙此道,便极难将其中不详化解。纵然有言说殊途同归,是道法手段亦能化解玄法不详,然此般却太过艰难,若无足够实力,便只是找死罢了。
古之大圣,能够随意出入天下各般凶险之地,便是仰仗道法之威,不惧凶煞。然如今,这天下又如何还能出现大圣强者?
最强的一人...
有人将目光转向赢覆,而后更多人都开口询问赢覆的想法,是将其当作中心。
陈恸亦转头看来,只心中奇怪这赢覆究竟有怎样的身份与实力,竟能让如此多人以他为中心,等他发话。但这些与他并无太大关系,鬼石怪异而不详,并非他如今的手段能够破解。而他也就只道出鬼石怪异便可,切与不切,却并非陈恸能够决定。
他还没有这个资格。
若不切也就罢了,若真的切了,会有怎样的后果,亦不许陈恸承担。
“切!”
赢覆眸光闪烁,终究是决定下来。
“不过只老夫一人在此,仍旧有些不妥,诸位都去将家里的长辈叫来吧,否则真的出了事,老夫也不能保证护得此间任何一人周全。”
他叹了一声,又叫了陈恸到身旁,是要亲自护他。
众人闻言,面上颇有些古怪,却也只能遵从赢覆吩咐,转身离开去叫家中长辈。而此间石园主人,便是瑶光长老,亦踏步进入天级石园中,而后便有隐晦波动传递出去,是统治了瑶光洞天门中之人。
“你真的要切?”
陈恸看着赢覆,挑了下眉头。
“我可是提前说清了,玄法一道太过深奥,我对其钻研亦不深。若这鬼石切出了什么不祥之物,可别指望我将其镇压解决,我只会转身就跑。而且,与其指望我,还不如指望指望那拓拔老头,他的本事应该比我强点。”
“无妨。”
赢覆呵呵一笑,微微摇头。
“你只管看着就是,无论发生什么,老夫都会保你无恙。”
“那就好。”
陈恸点了点头,也不再开口,却将目光转向一直站在身旁不曾出声的女子。
她身上有玲珑宝光笼罩,不能看清面容,便是身躯姿色如何,也不能见到。如此手段究竟为了遮掩什么,陈恸不知,但如此却真切的勾起了他心中好奇,上下打量不停。
“这是我的孙女,名叫赢惜寒。”
赢覆似乎看出了些什么,直接开口介绍一声。
“赢惜寒?”
闻言,陈恸只微微点头,却并未再表现出什么。
如此落入赢覆眼中,其面上笑容更加怪异。毕竟赢惜寒这个名字亦有着不必寻常的意义,然陈恸表现却太过平静了些。须知如此年龄男儿,当为血气方刚,而赢惜寒之名艳冠天下,是能与狐族殿下相提并论的存绝色存在。纵然如今陈恸未曾见到,但总应该听说过。
身为男儿,听闻赢惜寒之名却巍然不动,若非那修佛之人不动七情六欲,便值得怀疑了。
其中可怀疑之处许多,便如陈恸不能行事,也或挚情一人而不念其他。但这些可能太小,唯一值得怀疑的,便是陈恸根本不曾听闻过赢惜寒艳名如何。
然这整个北荒,又有几人不知赢惜寒?
“小兄弟,你由何处而来?”
赢覆忽的问了一声,将仍旧满面怪异,正上下大量赢惜寒的陈恸惊动。
“你问这些作甚?”
他回头看来,见到赢覆面上神色,顿时恍然。
“我是没挺过赢惜寒这个名字,也不曾挺过你赢覆的名字。莫说其他,就这里许多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莫说他们有多大的名声,又有多少本事,我不知道,也懒得知道。”
“你这人...这番话,可是会得罪不少人的!”
赢覆嘴角抽了下,面上露出不满之色。
再看四周,确实有不少人面上都露出怒色,是不满如此被一个后辈人物看扁。
“随性洒然并无不妥,然如此,却太过了些。”
赢惜寒第一次开口,声如幽谷清泉,着实动听。
然陈恸对此却并无任何反应,只随意摇头,便转身到了不远处一块异石下面,就此靠着坐下,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周围每一个人。
他是狂,是傲,却并不傻。
如今在此间众人,无一不是强者,皆为北荒乃至北荒之外都声名显赫的人物。他一个小辈,兴许这些人物不会计较,但熟悉了面容样貌,也能免得日后再触了这些人的眉头。
“他确实不知。”
瑶光长老自天级石园而来,看了一眼陈恸,摇头一笑。
“这小子自域外而来,我瑶光洞天与另外六洞天皆可作证。他曾经生活的世界里,并非如这个世界一般,而是有着极大的自由性而并无森严的强弱规则。他到这个世界,也就不足半年而已,仍旧没有改变性子也是理所当然。”
“域外而来?与那玉衡的林柯一般?”
有人疑惑开口,却是道出了林柯的名字。
陈恸也被惊动,转头看向开口那人。
然此人面容寻常,亦不过寻常老人,但此人却知晓林柯致命,乃至这个名字道出之后,周遭竟并无几人面上露出意外之色。那林柯乃圣子天赋,然陈恸却不曾想过其名声竟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便被这些人物得知。
那林柯究竟又有怎样的表现...
陈恸心中有着说不清的复杂。
林柯是圣子,安然在玉衡洞天修炼,乃至如今声名显赫,而有不少人都赞叹不已。然他却不过灵气废体,纵然修炼也不行,还得自行摸索另一条道路披荆斩棘,挣扎前行。如此巨大的差别,如此不同的对待,是苍天不公?也或命运不公?
然最终,却也只能苦叹一声。
“小兄弟竟是与那林柯自同一个地方而来?莫非你那世界有何等奇妙,竟能诞生你们二人如此惊才艳艳之人?”
赢覆没有加入众人一起谈论林柯,反而与赢惜寒一起来到陈恸面前。
“惊才艳艳?老头,你这话是在讽刺我吗?”
陈恸挑了下眉毛,面上稍有阴沉。
闻言,赢惜寒周身气息忽的一颤,是有杀机显露而出,将此间空气都染得冰寒下来,亦让陈恸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若非赢覆制止,只怕赢惜寒真要直接出手,让陈恸为他的口不择言而付出代价。
“小兄弟,你且说自己如何算不得惊才艳艳?”
赢覆笑意满面,仍旧和善可亲。
“灵气废体,自然是废物。呵,惊才艳艳?难不成这难得一见的废体还是什么神奇的体质不成?”
陈恸嗤笑,满含讽刺。
他讽刺的,是自己这灵气废体,亦讽刺自身的命运。
然赢覆却微微摇头,是不愿苟同陈恸对自己的看法。
“灵气废体自然是不能修炼的体质,至少在老夫见到你之前,亦认为灵气废体当为废物。然你却能够在众生之路上另辟一条道路,走上完全不同的炼体蹊径,纵然艰难困阻又如何,披荆斩棘将其开辟罢了。能够自行走出一条路的人,纵然不成,也是英雄。”
他蹲下身来,竟如寻常老人一般,完全没有任何顾忌。
“何况,你修炼玄法绝对非凡,如此年纪便有了超越那拓跋老头的眼力,是当真于玄法一路的奇才。若你能够将手中玄法学成而精通,这天下,又有何处不可去得?莫看此间众人修为强绝,但那吞天古洞,纵然禁区他们也不敢深入,亦难保行在其中而自身无恙。然而,在未来的某一天,对你而言,纵然进入吞天古洞禁区,也不过是如履平地。凭你手中玄法,又如何弱于他们?弱于这天下任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