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怪事

　　一声轻响，自远处而来，寻不到方向。

　　陈恸只觉眼前光影一晃，已经清楚的见到是一再寻常不过的树叶。然眼前所见，这树叶上却当着些许朦胧乌光，有怪异气息注入其中，使其坚韧如刀，当作了暗器。

　　与此间，陈恸反应极快，却也至来得及救下一人。

　　另一人直接被那树叶撕裂了喉咙，径直气绝身亡。

　　“谁？！”

　　陈恸一声冷喝，然回头看去的时候，却只听到飒飒声响，再无法见到那人模样。只此人身形高大，绝非张老头那般枯瘦，也让陈恸心中疑惑不解，不知此地究竟有何异样，除了张老头之外，竟然还有另外一人在此驻守。

　　而且，此人修为绝对极高，纵然不比他强，却也弱不了多少。

　　“该死...”

　　陈恸回头再看时，面上当即阴沉下来。

　　他手中救下之人虽然无恙，却也被吓得面上苍白，下意识便想要吐露那人身份。只如此，禁制却爆发，让他浑身抽搐不知，亦有些许神光在体内显露，将其肉身撑开无数裂痕。

　　轰！

　　一声爆响，若闷雷震世，可怕的光芒瞬间淹没大片空间，所过之处，连同地面亦被完全化作齑粉飘荡。

　　灿烂的血花四溅分散，化腥风血雨。浓郁的腥气入鼻而来，让遥遥躲开的陈恸面上更加难看。他终究是没有得到更多消息，只知晓张老头并非寻常村民，而是栖霞门留在此间之人。但张老头并无任何修为，做不了什么事，而留下这人的目的便让陈恸无法理解。

　　这山，不过寻常之地，以他风水玄术所看，也不过平淡无奇，并无任何可能是何等宝地亦或险地。

　　然信息极少，却也足以分析出很多东西。

　　至少可以确定的是，栖霞门与玄雷谷沆瀣一气，至少互相之间有些关联，否则这玄雷谷的弟子不可能认识属于栖霞门的张老头。而于此间，除却张老头外，还有一真正的修士坐镇此间，却不知究竟为何。

　　一切，就像一张大网一般，缓缓笼罩而来，却又有薄雾笼罩，扑朔迷离。

　　“这村子...还真不是什么久留之处。”

　　陈恸眯起眼睛，转头看向上山的路口，那里已经汇聚了很多村民，正惊骇的望着这边场景。

　　先前那栖霞门的弟子因触动禁制而爆开，洒落血雨腥风，山下的村子不被惊动也难。只如今陈恸却懒得理会这些村民究竟如何看待自己，只一心想着这些村民中究竟藏着什么样的人，竟能将一身修为完全收敛，乃至让他也无法察觉。

　　而且，张老头与那人，绝对有所图谋。

　　只图谋什么，陈恸却猜不出来。

　　“都做什么？干什么呢？！”

　　张老头从山下追了上来，仍旧在演戏。

　　“不用耕田了吗？不用除草了吗？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赶紧滚，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里碍事！”

　　他连连喝骂，将所有村民都赶走，自己也并未上前。

　　只临走时，他深深的看了陈恸一眼，回头的瞬间亦被陈恸发觉其嘴角含着一抹诡笑。然张老头不过寻常凡徒罢了，一身气息沉寂，连生机都近乎湮灭，是半身入土的年纪。若说这张老头真的并非常人，而将一身气息尽数收敛，瞒过陈恸灵觉，那不过天方夜谭。

　　一个人的修为能够收敛，但生机却无法收敛。

　　这人，绝对已经到了寿元将近之日，活不了多少年。或许明日，或许明年，最多不过十年，寿元必定完全干涸。若他真为修士，也绝对不超百年寿元，是迟暮之身。

　　“怪...”

　　陈恸冷哼一声，仍旧无法确定张老头究竟是何人，而先前所见的那道身影又是谁，都难以找出。

　　而如今，就算他想要离开，恐怕也不能。

　　张老头不会随意放他离开的，暗中那人也不会。就如开始进村时，所有的一切都那么自然，若非张老头表现得太过激烈，对修士的恨意超出了寻常人的范畴，陈恸也不会生出怀疑之心。

　　只再想，那流寇，出现得也未免太过及时了些...

　　而且，先前他击落那两人时，暗中那人绝对有能力出手，抢在陈恸之前将那二人格杀，但他却并未这么做。只如今陈恸询问得太多，近乎将那人的身份完全牵扯出来，他才选择出手。

　　这么做，又是为何？

　　疑点太多，太难，陈恸如何苦思也没有任何结果。

　　最终，他也只能选择回去。

　　张老头一如既往的接待了他，并且去村里寻来了合适的衣裳给陈恸换上，而后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闲聊。自这个村落建立，到如今已有几十年，经历了不知多少次流寇劫匪袭击，每次都险而又险的保存下来。

　　只说着，张老头却呵呵怪笑着磕了磕烟斗。

　　“年轻人，你且看这村里，是否有些不同？”

　　如此没由来的一句话，让原本警惕不已的陈恸忽的愣住。

　　他皱起眉头，四周看去，却并未发觉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但张老头面上却满带着神秘的笑意，笑声越发诡异，让人没由来的心生寒意，乃至一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这人，笑的模样不像人，其眼眸深处亦荡漾着不比寻常的光芒。

　　陈恸看得心悸，却未敢多言。

　　他忽的想起了一个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想起的生物。

　　飞天夜叉。

　　张老头与飞天夜叉间似是有着些许相似的地方，但究竟何处相似，陈恸却想不出。只其本能告诉他，张老头，与飞天夜叉一般的危险，甚至张老头更加危险。

　　因为飞天夜叉灵智太弱，但张老头，却与正常人类有着一般的智慧，至少表面看来他与常人没有什么不同。

　　“看不出来？”

　　张老头忽然道了一声。

　　陈恸只能点头。

　　他面上笑容缓缓收敛，又微微摇头。

　　“你先前说，自吞天禁地中得到了玄书，记载有风水玄法大术，能以此而定龙脉，堪祸福，又如何不能看出此地究竟有何神妙？”

　　“我只掌握了皮毛而已，自然有很多看不出来。”

　　陈恸心中微动，又转头看向这四周，却仍旧未发觉什么。

　　闻言，张老头忽的沉默下来。

　　他吧唧吧唧抽着旱烟，烟雾缭绕间，将他整个脑袋都包裹进去，看不清模样。

　　陈恸在一旁被呛得连连咳嗽，亦忍不住远离了几分。

　　只恍惚间，他命渊中玄书忽的一颤，荡起些许神妙光芒上涌，没入其双眸中。而陈恸只觉面前光景一变，是万里阴云笼罩，乌黑狂流盘旋，这山下村中更充斥着阴沉晦暗而狂野深沉的不详气息。而这所有的一切，竟是都来自于张老头。

　　然张老头，却又并非张老头，而是一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怪物。然他头颅被笼罩在烟雾中，看不真切，唯有两点血红的眼睛闪烁着慑人的凶光，亦有如人类般智慧的冷静。

　　玄书一颤，如此气息只持续片刻便恢复。

　　所有一切，都仿若梦里看花般并不真切，张老头那魁梧黝黑的模样，亦不过转眼即逝。

　　陈恸额头已经冒出冷汗，那一瞬间，他却分明感觉到张老头并非凡人，而是一个真正有着修为的怪物。

　　四御境巅峰...

　　而且其一身煞气之重，令人骇然。

　　陈恸手中不知染过多少鲜血，是杀过许多人才会如此。然相比之下，却小巫见大巫般，有云泥之别。可以确定的是，死在张老头手中的生命，绝对无法以数计量。

　　他吞了口唾沫，亦无比警惕，生怕自己所见如虚幻般的场景忽的化作真实。

　　“怎么了？”

　　张老头忽然转头看来，挥手扫净了面前的烟雾。

　　他起身，身材仍旧瘦弱而矮小，与先前恍惚一见的魁梧怪异模样大相径庭。

　　“没怎么，只是被呛着了。”

　　陈恸找了个理由，努力将眼中挤出了几点泪光，是真的被呛着了的模样。

　　张老头呵呵笑了一声，将烟斗丢在一旁。

　　“烟可是个好东西，能让人放松，解忧，只可惜对身体有着太多的坏处。抽了这么多年烟，身子都快要垮掉了。”

　　陈恸没有回答，亦不愿理会这些事情。

　　烟这种东西究竟如何，他在地球上早已知道。纵然这个世界也有旱烟的存在，却也不足以让他惊讶。

　　这个世界，与地球有着太多的相似，陈恸已经麻木了。

　　“算了，不说这些，你这年轻人也没兴趣。”

　　张老头又瞥了陈恸一眼，转身进了屋，而后不久便扛着锄头出来。

　　“你愿意留在这里就留在这里，不愿意留下的话，随时都可以离开，我老头管不了你。不过按你所说，你手里得到的那玄书可是个好东西，能看山川地势，定吉凶祸福。有时间好好钻研钻研，也给我们这村子好好看看地势如何，算是我们收留你的一点回报。”

　　顿了片刻，张老头又笑了出来。

　　“若这地方不好，我老头就求你个事，给乡里乡亲的找一个好点的地方生活。这里的人生活得太苦，若是能借着好的地方，能改改运，也是不错的事情。你要有心，以后学成了就回来帮我们一把，我老头亦感谢你。”

　　说完，张老头便不再理会陈恸，推开院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