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若为公子，背弃大义又如何？

　　感受到气息的压迫，陈恸面上当即冷了下来。

　　然未等陈恸发难，扈娘子便先轻哼一声，眸中泛起道道寒光。此间仙狐殿轻颤，莫名气机笼罩而来，是万千大道沉浮此间，将栾青霄身上气息尽数撕扯成粉碎。

　　他面上猛地一变，连连后退，亦不敢相信为何扈娘子会直接出手。

　　“你若无事，便直接离开。”

　　扈娘子收回目光，只端着酒壶跪坐陈恸身旁，眼帘微垂。

　　她面上看不出什么，陈恸也不再理会，只兀自喝酒。一杯饮尽，扈娘子又添上一杯，似是小女子一般的温柔贤惠，尽心尽力的服侍，却将栾青霄置于一旁，未曾再有理会。

　　此间如何，栾青霄又如何看不出。

　　他牙关紧咬，却无可奈何。此间乃仙狐殿之中，而仙狐殿复苏之事，是天下皆惊，栾青霄亦早就知晓妖族之中又多了一复苏的大圣道器。而此道器，正掌握在扈娘子手中。若她有意维护陈恸而针对自己，栾青霄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陈恸如何。

　　然其心中不甘，只能捏紧了拳头，面上亦浮现阴冷。

　　“一不过御元境的废物罢了，殿下到底是何意？莫不是真的要维护这人族废物不成？”

　　“废物？”

　　陈恸挑了一下眉头。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如此评价自己。

　　若按照年龄来看，陈恸如今肉身不过二八之数，若只御元境，确实算不上出彩，却也算不得废物。但若是真的说起天赋如何，凭他灵气废体，倒也真的算是一个废物。

　　但只修行三月多不到四月，由凡徒巅峰而至如今御元境，一身血气如火炽盛，又如何能够算得上废物？

　　“这二字，不是你能说的。”

　　扈娘子眼眸轻抬，面上已经浮现怒意。

　　此间气机沉浮越发汹涌，风起云荡，隐含杀机，是扈娘子心中真的动了杀意，要维护陈恸。

　　感受到此间莫名气息笼罩，那森寒入骨的气息亦让栾青霄心中狂跳。

　　他自负修为深厚而天赋惊艳，然与扈娘子相比，却差了许多，纵然那蛇族已经被灭掉的佘朗他也比不过。如今扈娘子手中掌控仙狐殿，想要杀他，也不过轻而易举之事，纵然他栾青霄是一方鸾族圣子，却也绝对无法与扈娘子相提并论。

　　古往今来，大妖许多，留下后代亦许多。

　　然时光匆匆，长河流逝，又有多少大妖血脉在立世的风霜下被彻底的掩埋已经无从知晓。而此间天地，便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支血脉尚存于世。不巧，鸾族并非其中之一。

　　“殿下，你何苦如此？”

　　栾青霄咬牙，不得已后退几分，让自己能够更加轻松一些。

　　“在下来此，本欲并非生事，是有要事传达。”

　　闻言，扈娘子凤眸微迷，却也将一身杀机尽数收敛，却未曾开口，只安静等待栾青霄所言。

　　陈恸亦转头看来，面上颇多戏谑，是好奇他究竟有何事要说。

　　见到二人模样，栾青霄嘴角又抽了一抽，面上颇多不忿。但他也知道自己确实并无张狂的资格，除非扈娘子不再维护陈恸，他才能够在这个人族废物的面前显耀几分。

　　然此间，他却只能收敛一身傲气。

　　“两日后，柳皇公子将前来此处拜访殿下，届时亦会奉上珍宝无数，以作求亲聘礼。只盼殿下早些做好准备，亦好好思量，不要因一时痴枉而误了终身大事。”

　　栾青霄开口，又扫了一眼陈恸，面上浮现冷笑。

　　“人族多花言巧语，只盼殿下能够早日堪破虚妄，而不要倾心小人。人族妖族自来不合，如今七洞天亦有不明举动，是要对我妖族进行打压。人族之辈...”

　　“放肆！”

　　未等栾青霄说完，扈娘子忽的面上一沉，冷喝出声。

　　她飘然起身而上前，面上含霜，眼眸亦迸发无穷杀机。

　　“再三警告而不听，污蔑公子，当诛！”

　　扈娘子是温婉之人，却也并非人人可欺。她为狐族殿下，亦是妖族殿下，身居高位，自有一分威严与果决。只陈恸面前，她从未曾显露，然如今栾青霄将其触怒，而其自然不会任其所为。

　　此间杀意流转，仙狐殿亦绽放万千辉霞笼罩而来。

　　栾青霄再难开口，面上亦露出深深的惶恐。

　　他无法相信，面前这位妖族的殿下竟会为了一个人族废物而对自己迸发如此森然的杀意，乃至勾动仙狐殿大势压迫，是真的要将自己灭杀在此处。只他眼前见到青纹长袖拢来，面前便顿时化作黑暗，隐隐间有大道之音靡靡，亦能见到十万道痕流转而来。

　　那一道长河，划破黑暗，将万般撕裂。

　　“啊——！”

　　只一声惨嚎，血光崩现，栾青霄肉身被扈娘子长袖抽得破裂，迸发神妙光芒，而后化作本体青鸾模样，勉强自虚妄中堪破而出，振翅欲要逃亡。

　　然扈娘子却从未打算将其放过，她面上森寒，素手勾动大道流转，演化道痕万千，缓缓推出一轮明月自苍穹落下。

　　那青鸾只来得及尖厉一声，便直接被磨灭成虚无。

　　便是连痕迹都没有留下。

　　“你就这样杀了他，不怕那什么柳皇公子找你麻烦吗？”

　　陈恸眉头挑了一下，心中有些意外扈娘子的沙发果断。只转念一想，其身份便为殿下，是日后妖族之大梁，自然不能心慈手软。便面的温婉是其本性，亦是做给人看，然其站在这个位置上，却绝不能只凭一腔温婉便可，否则岂不是任人欺凌？

　　他将酒杯放下，抬头又见到一根青鸾羽飘落，是那栾青霄留在这个世上最后一点东西。

　　扈娘子眉宇间仍旧含着阴沉，并指点出一道白光，将那落下的青鸾羽也彻底的磨灭。

　　“他触犯于公子，自然当诛，不过区区柳皇罢了，纵然有天命之姿又如何？凭他，比不得公子一根寒毛。”

　　她转身而来，重新落座，是又执起酒壶为其斟酒。

　　陈恸心中轻叹，不得已苦笑一声，却不想扈娘子竟会将自己看得如此重要。然他何德何能，得此温婉留长...

　　然如今所有一切已成定数，纵然不该发生的一切也都已经发生。在这个时代而言，扈娘子在自己身上失了清白，便是一生的事情，若非其本性乃荒诞女子，又如何能够寻得他人？陈恸心中有愧，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就感情而言，他也不过一知半解。

　　更有过往的一切，已成心结，难解难分，难以逾越。

　　“柳皇？他本体，莫非是一株柳树？”

　　陈恸举杯饮酒，将话题引开。

　　“正是。”

　　扈娘子点头，似是见到陈恸为那柳皇之事而担忧，便开口安抚。只无论她如何说，陈恸摇头，又开口询问关于那柳皇的具体消息。

　　见到陈恸执着，扈娘子只能尽数道来。

　　“如此...原来又是一所谓的天才人物。不过妖族难道不是动物修炼成精吗？怎么一颗柳树也能修炼成人类的模样？”

　　“妖族，乃是天地万物通灵化形，而并非修炼成形。若说修炼成形，也并无不妥，只追求本源当说通灵方才更加准确。便如此间貂族，亦或我狐族，都是先辈有通灵而流传至此，方才生来为人形，亦可化出本体。莫说我等乃狐狸，白貂化形，纵然石头，草木，亦可化成人形而共为妖族。”

　　扈娘子开口解释，并不意外陈恸不知晓这些。

　　他接触这个世界仍旧太过短暂，所有的一切都还需要更多的摸索与了解才行。

　　“通灵？那不就是成精了...”

　　陈恸咂了咂舌头，面上露出些许怪异。

　　“在我那个世界，亦流传着动植物修炼成精的故事，然只听说，却从未曾真正见过。却不想，在这个世界竟是成了真的，我还道只有灵之物才能修炼化成人形。”

　　“天地万物皆有灵，一沙一尘土，亦有属于自己的灵性，只我等不知罢了。”

　　扈娘子微微摇头，说出在陈恸看来无比玄奇的话。

　　“算了，不说这些。”

　　陈恸微微摇头，只当这个世界并非原本的世界，自然一切不能以过往的认知来判断。

　　他转头看向扈娘子，面上露出复杂。

　　“那柳皇有天纵之资，亦为妖族寄予厚望之人。你先前便说，这柳皇并非寻常，如今他遣人来传递消息，亦言说人族有意要打压妖族，想来便是以此来增强妖族凝聚力而对抗人族，是为妖族大义所向，必然得妖族万般支持。而那栾青霄所言，分明便是确定了你会同意方才如此放肆，只怕那柳皇已经将事情宣扬出去而给予人族七洞天以顾虑。”

　　陈恸呼出一口浊气，是为扈娘子而感到头疼。

　　“如今你却杀了他遣来之人，亦要拒绝柳皇和亲之事。若七洞天得知，想来便会更少了许多疑虑，于妖族不善。而你身上的压力，亦绝对不小。难道，你真的要背弃妖族大义？”

　　“若为公子，背弃妖族大义又如何？”

　　扈娘子反问一声，唇角含笑，美眸幽幽。

　　“我有仙狐殿，自可守护一方妖族不落。那柳皇如何，与我又有何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