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刁十三兄弟二人早已等候多时,终于见到陈恸醒来,两人面上欣喜,却并未凑过来。
但见扈娘子立于陈恸面前,似是闻得大道,堪其中造化,而周身气息翻滚,有莫名伟力荡漾。此间万千道痕交织,亦有朦胧神光笼罩,扈娘子肉身玲珑,不似人间芳菲。
她于陈恸书写道法而悟,心神遁入其中。只大道交葛,又有心神相容,纵然陈恸未曾发觉什么,扈娘子却能感受灵魂交融一般。她面上隐有羞红,却仍旧坚持,将一心神都沉浸其中。
只不久,原本已经清醒的陈恸也察觉些许异样,然他并未多言,只看了扈娘子一眼,便收敛心神,免得露出不堪之态。
待不久扈娘子便醒来,而其身上气息更甚许多,面上亦恢复正常。
待得一双明眸轻启,有万艾秋波荡漾其中,只眉眼间媚意更甚些许。扈娘子无心生出狐媚,却看得此间几人心旌摇曳,纵然陈恸亦不能避免。然只片刻,她便重归原本模样,是温婉有余而威严不足,虽高高在上为妖族殿下,却反而多了几分轻柔。
“娘子谢过公子。”
她唇角一勾,是盈盈拜谢,只一汪秋水隐于眸中,似风情摇摆,荡起水波流转,一袭青纹白裙更衬托几分妖娆。
陈恸只一晃神便醒了过来,亦沉静心神免得露出异样。
他身上已再无任何不妥,纵然体内剧毒也已完全消散。昆仑古木枝所炼宝刀虽仍旧未成,却本身非比寻常。人言道钟鼎塔方为道器只极限,锤炼亦艰难,然此般宝刀未成而昆仑古木焕发神妙,亦非是寻常刀剑可比。
乃至于此,修为更深厚几分。
“与我无关,只你有此造化而已,不必谢我。”
陈恸摇头起身,然身上衣物已经扯破,只能赤着膀子在此。
刁十三兄弟二人方才回神,连忙上前。但二人却又想起先前之事,是留心于妖族大意而误了陈恸之事。先前不觉如何,然如今再看,却多了几分羞愧,难以启齿。
故而两人只到近前便立足不言,面上颇多尴尬。
“十三,你兄弟二人若为我寻来一件衣裳,我便既往不咎,如何?”
陈恸见到他们模样,心中好笑,而有此一言。
“衣裳?”
二人对视一眼,面上神情有些怪异。
“只衣裳而已,自然多的是,但我兄弟二人先前所为,却实在羞愧。然妖族大义如此,我二人也并无什么好说,你若心中有气,便随意处置,我兄弟二人绝无任何怨言!”
刁十一上前一步,面上仍旧满带愧色。
然陈恸又如何不知兄弟二人心中所想,何况他并未昏迷,先前发生的一切都入得耳中。刁二爷要炼龙蛇造化丹,是取了蛇族大长老的心头血才行,恐怕于世上都再难找出第二份,甚至引得如今蛇族动荡。若真的因他而废了这一炉丹药,那才是罪过。
何况,刁十三与刁十一又是真心想要助他,只在妖族大义与私人感情上有了抉择而已。尽管如此,此二人也是费尽心力,想尽办法要助他解毒,乃至找上蛇族自打脸面。
若换做他来抉择,亦不过如此。
“就一身衣裳,你们若再不去,那便不是一身衣裳能够解决的了。”
陈恸笑了一声,伸手拍两下刁十一的肩膀。
“你兄弟二人无愧于心便是,纵然世间人如何,不负本心,便一切都好。何况你二人为妖族大义,亦未曾就此放弃,这般好意,足以。”
“陈恸兄弟...”
刁十一张了张嘴,又看了一眼刁十三,也似心中结终于打开,方才一笑,只道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为陈恸去寻衣物。
扈娘子这才款款上前,来到陈恸身边。
“刁十三虽生性好动,亦不安分。刁十一性情稍有稳重,却也不过如此,但这兄弟二人却心性不坏。先前之事,也算是娘子失误,纵然陈恸公子心怀坦荡并不介意,娘子亦需表示一番歉意。”
说着,她又一拜,而后召来殿中狐女,与先前亭中摆了一副酒宴。
扈娘子引陈恸到了此间,面日升雾腾,更似天上美景。
“先前之事有愧于公子,而此般又得公子突破相助,使得娘子与仙狐殿更多几分沟通。为此,娘子不胜羞愧,唯有以酒相敬,日后但凡有任何难事,娘子力所能及之处,定然不负。”
她素手揽杯,将清酒一饮而尽。
“定然不负到有些过了,你我此间也算有些许情谊。莫说日后有难事而相助,便不要赶尽杀绝就好。”
陈恸开了个玩笑。
扈娘子也只当是玩笑,只风情一笑,又斟一杯,而与对饮。
然陈恸心中却更多几分感叹。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天下人修行不过为求长生。为求长生欲无尽,手段尽施也不为过。若扈娘子知晓自己手中道器如何神妙,又或知晓傲慢传承一事,说不得便会刀剑相向。
未来之事,人心之事,何等难言。
只他并不说穿,也当无事,转身便落座于席间,赏景看花,饮酒作乐。
扈娘子眸光流转,似绵绵春风。
“先前一战,娘子见公子所施展招式玄妙,实为肉身所展之极限。娘子心中好奇,可否一言,也解一番娘子心中困惑?”
“你想问,我如何学得这些?”
陈恸回头看来,却见扈娘子面上微红,是不胜酒力。
这女子本为狐儿,又得酒力不堪,是媚态更甚些许,动人心旌。
“娘子只好奇,若不可言,便不言。”
扈娘子勾唇一笑,有风情万千。
“并无不可言。”
陈恸微微摇头,并未隐瞒。只此一言,却牵连出陈恸来历如何。然他并无隐瞒,何况知晓其身份之人极多,而林柯又是绝才艳艳之辈,说不得日后便会传出,纵然他也会被牵连出来。妖族与人族不合,有极多打探,今日不说,而后也会知晓。
听得如此,扈娘子面上亦多出些许惊异。
“未曾想,公子竟是域外而来,却封于灵精才到此间。”
她连连惊叹,又举杯敬酒,只面上又多几分媚态。
此间,刁十三与刁十一来过,却送来衣裳之后便离开。他二人见得两人如此,亦不愿打扰。
刁十三沉醉扈娘子美艳中,却从未想过能登得堂,入得室,是他有自知之明,明白两人之间差距。然陈恸虽是灵气废体,却自于修行路开辟一法,又悟性极强,纵然扈娘子这般人物也比不得。
废体又如何,陈恸这般人物,是天资也无法限制的。
“也不知此时陈恸兄弟与殿下如何了...”
回去的路上,刁十三恍然开口,面上颇有些不舍。
“只昨日才第一次相见,今日不过又共饮一杯,还能如何?”
刁十一知道刁十三心中所想,有些好笑,却又很快严肃下来。
他拉着刁十三,面上严肃。
“作为你的哥哥,我自然知晓你心中对殿下有意。然殿下非是寻常人物,不说天赋如何,单凭艳名便可冠绝天下。你虽也不错,却比之殿下差了太多,是不可能的事情。陈恸兄弟那般人物,你也可见,纵然灵气废体这般天生限制都无法阻拦,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你若有心,便不要再妄想,与你,于殿下,于陈恸兄弟,都是好事。”
“这还用你废话?”
刁十三闻言,当即翻了个白眼。只他心中确实不舍,又转头看向悬天的仙狐殿,面上颇多艳羡。
“说不得,今日陈恸兄弟便得登堂入室。”
“登堂入室?登台境吗?”
刁十一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而刁十三回过头来,面上写满鄙夷。
“自然不是那个登堂入室,非要我说入得香闺这么直接吗?”
“你...”
刁十一嘴角抽了一下,抬手便打。二人如此打骂着便离开,隐没夜色之中。然此间仙狐殿中,扈娘子却早已不堪酒力,面上一片绯红,口中吐气如兰,伏于案上。
陈恸看得连连摇头,并未多言,只叫来殿中狐女送扈娘子回去休息,又要了一些清酒,兀自对天而饮。
他好酒,亦酒量非凡,可言千杯不醉。
只扈娘子先前醉倒而呢喃自语不负,却让他心中觉得好笑。
不过一场比斗,不过一次顿悟,助她只是无意,又如何使得此般女子向往。言说此生不负,未来又当如何,谁可言?只天地万物有情,堪大道而已,陈恸只道风情尔尔。
“天下万般何有载,不过流水无情,花落无意...”
他低叹一声,又饮酒一杯。
待得日落月升,陈恸仍在此间,而远处有扈娘子醒转,垂首而来,风起三千青丝,眸光流转,情意绵绵。
“公子,饮酒一日,莫要坏了身子。”
她轻叹一声,落座席间。
待得素手一挥,仙狐殿轻颤,生万千辉光流转,落风雪弥漫。
雪落,花开,月下清辉流转。
只此般,陈恸兴起,举杯对月一饮,豪态万千。
扈娘子一念幽幽,面上又起羞红,思起先前大道中交织,是如相融,坦诚相待。
“公子,当为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