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渤海谍者

　　离邦抱那只飞越过千山万水的白鸽来到后面，他将鸽子放在桌子上，鸽子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冲他“咕咕”地叫着，他抚摸了一下鸽子光滑的羽毛，然后拿出一把黍米放在手心里，鸽子就在他的掌心里啄着黍米。

　　离邦解开了绑在鸽子腿上细细的柳条管儿，里面有一张密令，渤海国王令暗藏在唐境内的渤海国秘密武士刺杀大门艺。

　　而此时的大门艺，正在大明宫内接受玄宗赏赐的酒宴，大明宫飞檐上，伏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黑影，他正在监视着大明宫内的动静，此时玄宗皇帝赐夜宴，大门艺正在饮酒，宫殿内灯火通明，舞女翩跹起舞。黑衣人飞身从飞檐上跳到地上，就在他准备动手时，大明宫外一骑快马绝尘而来，马上的少年正是靖安司护卫、官拜虎贲中郎将、玄宗皇帝最为信任的护驾七星之首——天璇子，天璇路过怀德坊的时候，见一个黑衣人直奔宫殿而来，他就紧随其后，一路追到了大明宫外。

　　宫廷的守卫见到了天璇的黄金腰牌不敢阻拦，天璇这才飞马进宫。黑衣人撞见了天璇，急忙飞身跃上飞檐，打算从大明宫的屋脊上逃走，天璇紧追不舍，两个人在宫殿的穹顶上做殊死的搏斗，黑衣人见不能得手，他急忙撤走，天璇子一路追赶而去……　

　　早在玄宗皇帝李隆基还是潞州别驾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父亲李旦被祖母武则天几经废立，饱受蹂躏，李氏皇族的地位岌岌可危时，他便暗下决心，一定要从武氏手中夺回李姓江山。于是他在暗中笼络天下豪杰，收纳死士秘藏于府中以备将来起事。当时他招揽了七名护卫，这七人不仅是李隆基的卫士，同时也是他暗中培养的谍者，他们肩负着为他探听消息、暗杀敌人的任务。

　　在后来夺权的斗争中，这七名武士在他后来一系列的行动当中屡建奇功，帮助他铲除了武氏余党，平息了韦后的叛乱。李隆基在这些人的鼎力相助之下，不仅扫除了韦后之乱，同时还成功地战胜了势力强大的姑妈——太平公主，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当年的李隆基英武过人，在平定韦后乱党的一次战斗中，李隆基身先士卒冲入敌阵，就在此时从碉楼上射出一支冷箭，这支箭夹着利风射向李隆基的后心窝，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璇挺身而出，为李隆基挡住了这支冷箭，天璇当场毙命，而李隆基却因此大获全胜。李隆基登基之后，效仿太宗皇帝的凌烟阁功臣画像，他也为这七名勇士画像藏于内宫，以此彰显七星勇士的功绩。

　　玄宗为了安慰天璇子的在天之灵，令靖安司多处寻访，终于在乡下找到了天璇留在家乡的幼子，李隆基将他养在宫中。从小接受了严格的训练，长大后，他继承了父亲在七星卫队当中的位置，承袭了天璇这个名号，因此天璇子也是七星勇士当中年龄最小、地位最高的一个。

　　长安城内的东门茶铺，老板是一对从竟陵来到长安经商的父女，女儿名叫蕙娘，三年前老板染病身亡。蕙娘一个孤女，难以支撑这个家业，周围的几个无赖便盯上了这家店铺，他们伪造欠据，说老板在生前欠了他们的债，企图将蕙娘卖入青楼，霸占竟陵茶铺。这一幕正好被路过此地的天璇看到了，天璇救下了被恶霸抢走的蕙娘，有队蕙娘多有照顾，两个人日久生情，蕙娘嫁给了天璇。但天璇从来没有对妻子说过自己是干什么的，他不说，蕙娘也不问。

　　天璇离开家的时候，蕙娘已经有孕在身，但圣上派他到辽东去打探渤海国的动静。

　　玄宗早就知道，在长安城潜伏着一支渤海国的秘密武装，玄宗曾想过令执金吾在长安城内公开搜索渤海武士的藏匿之地，但长安之大、人口之多，弄不好会引起骚乱，所以，他派出最得力的卫士天璇子前去辽东打探消息。

　　开元二十一年的秋天，在接近辽东的广宁府马市上，一名贩马的客商与渤海靺鞨的贩马人互市交易，这匹马全身如炭却四蹄雪白，贩马的客人在打量着马的时候，他发现马蹄上的马掌铁上打着“离记”两个字，这个贩马客就是天璇，他发现跟他做生意的渤海客商的打扮很奇怪，在皮毛外套里面却套着一件长安人喜欢穿的锦袄。

　　天璇向那个贩马的大汉打听说：“兄台可曾去过长安？”

　　贩马人说：“我虽然没有去过长安，但我弟弟一直在长安城里。”说完之后，他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改口说：“不对，不对，我去过长安。”

　　天璇又问：“有没有去过长安的锦香楼？

　　贩马人说：“当然去过。”

　　天璇又说：“陈掌柜家的桂蜜酒是长安一绝，你可曾喝过？”

　　贩马人说：“那酒真是好喝，让我大醉了三天才醒。”

　　天璇听了这个渤海靺鞨的话之后，笑而无语。其实，长安城内并没有一家叫锦香楼的酒馆，而且桂蜜酒也不是男人喜欢喝的酒，它只是一种蜂蜜做的酒，是教坊司女子喜欢喝的。

　　天璇通过老板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他判断出渤海国一定有人在长安卧底，而这个人与贩马的老板一定有关联，天璇请贩马人喝酒，天璇说自己有一个好朋友，是一个打铁的，在长安城开了一家铁匠铺，叫离记。

　　贩马老板抓住天璇的手，打听阿离的情况。原来阿离就是他的亲弟弟，弟弟去了长安之后一去不归。老母亲在阿离走后，思念儿子害上了心疼病。母亲病重的时候，他去跪求狼主，允许狼主召回阿离，让老母亲在死之前最后见阿离一面，结果却没有得到狼主的允许，他的老娘是睁着眼睛死去的。萨满告诉他，老娘一定是变成了一只鸟，飞到长安去找阿离了，说到这里，这个贩马的男人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天璇不断安慰着他，渤海靺鞨人就对他非常信任，他告诉天璇，他的阿爸原是王府打马掌铁的奴隶，他和阿离也从小跟阿爸学打铁。但阿离从小就聪明，无论遇到什么东西一学就会。10岁那年，他们兄弟俩在黑水边遇到了一个高人，高人给他们俩摸骨，说他不堪造就，而阿离却是一个上乘的习武根器，于是他教阿离习武，几年的工夫，阿离跟高人学了一身好武艺。在阿离十五岁的那年，狼主设擂台选拔侍卫，阿离在比武当中胜出，自从阿离就成了渤海国王宫的侍卫。

　　又过了几年，阿离突然就不见了。阿离走后，狼主就脱了他和阿妈的奴籍，不让他继续打铁，而是赏赐给他很多金银和马匹，特许他做起了贩马的生意。

　　天璇通过他从这个贩马人的口中探得情报，判断出在长安城内，一定有一家叫阿离的铁铺，这就是渤海国暗藏在长安城中的谍者窝点。天璇飞鸽传书给靖安司，命人在长安城中查访一家字号中带有“离”的铁铺。靖安司很快就传回消息，在长安城内，确实有一家阿离铁铺，已经开始秘密监视他们的动向。

　　天璇追踪黑衣人，一直追到怀德坊，那黑衣人突然消失了。天璇看了看周围的地形，这里距离自己的家很近了，他下马之后，牵着马向自己的家走去。

　　离邦好不容易摆脱了天璇的一路追击，他利用密道的入口，躲开了天璇的追踪。回到自己的铁匠铺，换上打铁的衣裳。看来，潜入皇宫刺杀玄宗之后，再嫁祸大门艺的计划不能顺利进行，他只能调派潜伏在长安城内的秘密武士，伺机狙杀大门艺。

　　天璇用飞鸽传信给靖安司，暂时不要查抄铁匠铺，等他回到长安再做打算。天璇的用意是想利用铁匠铺的线索，查清长安城内是否还潜藏着渤海国的其他眼线。

　　天璇在准备离开辽东回长安之前，告诉渤海靺鞨贩马人，他很快就要回到长安去了，如果他有书信捎给阿离，他愿意帮他送信，但他唯恐把书信送错了人，于是他向贩马的靺鞨人要一个标记物，也好帮助他顺利找到阿离。贩马的靺鞨人很痛快地从脖子上摘下一个鱼骨坠交给天璇，告诉他说，这个鱼骨坠子是阿爸亲手给磨出来的，他们兄弟两人一人一个，阿离只要见到这个，就会知道这个人是替他哥哥送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