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韩赵使者

　　出兵的消息传入蓝田大营已是两日之后，当石磊得知出兵消息时，心中咯噔一下。秦国的这次行动超出了他的预料，也超出了他对历史的了解，他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好像原本自己熟悉的东西忽然变得极其陌生。

　　在他的记忆中，秦国确实为了救郑国宗族而出兵，可那只是吓一下韩国，韩国释放郑国宗室之后秦国就撤兵了，并没有此战就灭韩。可现在看这样子，分明是想毕其功于一役，一战而灭韩。

　　石磊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他一直自以为得意的就是他知道历史的走向，所以很多事都可以快人一步做出准备，可现在攻韩的计划下来，让他所有的优势顷刻间烟消云散。更加让他恐慌的是他不知道为何这样，如果是因为他这个后来人产生的影响，那是否会将整个历史都改变了？

　　“大人，怎么了？”石狼望着来回不停踱步的石磊，关切地问道。

　　石磊停下脚步，看来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苏筌，故作镇静道：“苏大哥，出兵北上是真的吗？”

　　苏筌一愣，颇有些无奈的回道：“将军，从你得知消息到现在，这已经是第六次问属下了，这消息是从幕府中传出的，大军不日就将开拔，怎么可能有假！”苏筌感受到了石磊的紧张和不安，可又不知石磊为何如此。

　　“哎呀，将军！您到底在当心什么吗？”石狼见石磊一直满脸忧愁，实在忍不住了，“不就是跟随蒙恬将军北上吗？怕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不参与灭国之战，以将军的能力，在哪里都会出人头地的。”

　　“等等！”石磊突然出声叫住石狼，“你刚才说什么？”

　　石狼馒头雾水，不知石磊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以为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支支吾吾地道：“我说将军在哪都可以出人头地。”

　　“不是这一句，上一句。”

　　“就算不参加灭国之战。”石狼迟疑道。

　　“不是，再上一句。”

　　“怕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石狼感觉自己都快哭了，这种折磨比让他跑五公里还难受。

　　怕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石磊低声呢喃，石狼的话触动了他。对啊！自己怕什么，不就是现实与自己记忆中的历史出现了偏差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秦国一统是正解，而且就算与自己知道的历史完全不符，难道以自己两千多年的经验就没法活下去了吗？

　　十日之后，蓝田大营开出两队人马，一队南下入楚，一队北上入九原。石磊就在这北上队列之中，望着两队车马宛如两条长龙一般分离而去，石磊知道华夏历史将从此掀开崭新的一页，充满着血与火的一页。

　　楚国云梦大泽的深山之中，一鹤发老者站在山顶遥望北方，双眉紧锁，“变了，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不知对着天下苍生究竟是好是坏？”

　　“师傅！”身旁一小童子学者老者的模样望着北方，“天道模糊竟然模糊了，充满了变数，这是由于那位未见面的小师弟引起的吗？”

　　“不！他只是一个引子。”

　　这一切石磊自是不会知晓，此时的他正随着大军缓缓地向九原移动，在哪里等待他的将是一场全新的挑战。

　　秦国大军三路东出引起天下巨惊，楚国集结全国兵力由项燕统帅与王翦对峙，李牧被从北地撤下，领赵军阻挡蒙武，韩国慌忙之下一面集结全国之兵御敌，另一面派出使臣向各国求援。

　　可是韩国这次以郑国宗室相要挟，在大义上面失去了先机，各国或畏秦，或被秦军拖住，放眼天下，无一国敢在此时出兵援韩。

　　面对亡国危机，韩国王室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韩王安派出一队使臣带上厚礼秘密北上，直入草原深处。

　　草原深处，放眼望去，入眼一片金黄，已经入秋，草原不再翠绿，但羊群依然悠闲地吃着草料，牧民挥动着手中的鞭子，驱赶着羊群向远处移动。远处的雪山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仿若神迹。见此情景，牧民急忙对着雪山伏地而拜，感谢长生天的保佑，祈求来年丰收，祈祷草原上无灾无害。

　　天空之上，一只黑雕正在盘旋，它目光紧紧的盯着羊群中悠闲吃草的羔羊。突然，它翅膀收缩，宛如利剑从天而降，锋利的爪子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径直朝着一只脱离羊群的羔羊的后背抓去。

　　眼看就要得手了，仿佛已经听到了羔羊死前的悲鸣，忽然，一支不知哪里来的利箭带着破空声穿过它的身躯。黑雕直觉身上一痛，用力的扑打翅膀，想要逃离这个危险地带。可惜，它觉得身子越来越重，无论它怎么努力的煽动翅膀都无法摆脱下坠的趋势，最终带着懊恼与不甘的坠落了下来。

　　“大哥，大哥，快来看，我射中了！”一十五六岁的少年兴奋地挥舞着一柄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弓对着身后的人喊道，稚嫩的小脸上充满了自豪。

　　听见少年的呼声，十数骑从离少年不远的山丘后走出，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腰挎弯刀，背上背着一张用黑布缠绕的巨弓，一件狼皮大衣斜跨在肩上。

　　“恭喜啊，小弟，待会儿父王见到这只雕一定会很开心的。”男子摸了摸少年的头，面色和蔼的说道，“好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匈奴都城头曼城位于草原深处，阴山以北，与中原城池不同，草原城池并不像中原城池有着坚墙深沟，只用一些简单的石头和篱笆围着，头曼城控地方圆千里，是匈奴众部落中最大的王城。

　　“父王，你看，这是孩儿送给父王的礼物。”王帐内，少年激动的提着手中的黑雕向单于展示。

　　“好好好，我儿英武，小小年纪就能射杀黑雕，长大后必将是我草原一勇士。”头曼单于宠溺的将少年抱起来放在腿上，拿起桌上的一只羊腿，放在少年的手上，“来，这是你最爱吃的烤羊腿，父王专门让人为你做的。”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二王子弱冠之龄就能猎杀草原上凶猛的黑雕，将来必是长生天下又一个太阳！”见头曼单于如此宠爱二王子，王帐之下的一干朝臣自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冒顿，这次将你弟弟照顾的很好，本王重重有赏！”头曼单于对朝臣的话很是受用，不过看到一直静立在一旁的冒顿，收敛起笑容，恢复神色道，“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赏赐我会让人送到你的帐中的。”

　　听到头曼的话，冒顿心中一寒，他察觉到了自己的父王不喜欢自己，可怎么也没想到父王会在这个时候当着朝臣的面将自己赶回去。一想到先前朝臣说二弟是长生天下第二个太阳的时候父王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自豪与高兴，冒顿的心里就如刀扎。

　　原来先前护送少年的男子叫冒顿，头曼单于的大儿子。冒顿行尸走肉般的走出大帐，在大帐门口，听见里面觥筹交措的欢笑声，冒顿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仇恨和不甘，不过很快就消失了，他知道现在的他还没有足够的力量，一旦他表现出丝毫的不满和仇恨，他那位伟大的父王会毫不留情的杀死他的。

　　两天后，冒顿再次来到了王帐。不仅是他，匈奴的左右贤王，兵马将军以及各大部落的首领也都在，甚至还有两个中原人，直觉告诉他，这次可能有大事要发生了。

　　冒顿见头仔细打量头曼案下跪着的两个中原人，虽然二人都经过伪装，换上了匈奴的服饰，冒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人是赵国人，匈奴与赵国交战多年，赵国人的样子几乎已经印在了脑子里，至于另一人冒顿一时看不出来。

　　“大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我们韩王说了，只要大王出兵，不仅所取秦地尽数归大王所有，而且韩国额外的再送大王美女百名，黄金万两，食盐千旦，精铁千斤。”听到这里冒顿终于明白了，原来另一个是韩国的人，想让他们出兵攻打秦国。

　　头曼有些心动了，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手中的烤肉也忘了送入嘴中。不过他虽然心动，可也还是有些犹豫，这些年来不是被逼无奈，他是不愿意去招惹秦国的。

　　“韩国送本王如此厚礼，不知赵使所来何时？难道也要本王出兵攻秦？”头曼没有回答韩使得话，转而将目光望向赵国使者。

　　“大王说笑了，我赵国与大匈奴接壤，虽然两国历年来皆有战事，可那都是被逼无奈的结果，如今我赵王不愿两国臣民再做无畏的牺牲，希望两国重修于好，休兵止戈。”

　　“休兵止戈！”头曼轻蔑地望着赵使，仿佛看一个傻子，“赵王真是好打算，多年以来我草原儿郎死在赵国手中不下十万，现在说休战就休战，也不问我草原儿郎的冤魂们答不答应。”

　　“那大王要如何才能休兵呢？”赵使知道不可能当凭他几句话就能让匈奴人休兵，与其继续耗下去，不如干脆让他们提条件。

　　“既然赵王想要休兵盟好，那就要拿出诚意！”头曼狠狠地咬了一口羊腿，又灌了一大口羊奶酒道。

　　赵使微微一笑，“不知大王认为怎样才算有诚意？”

　　“简单，只要答应本王两个条件，本王立马同意休兵，”头曼放下手中的肉，抹了一下嘴道，“很简单，只要赵王献上李牧的人头以及这些年赵国夺取的草场，本王就相信赵王的诚意，立马退兵。”

　　“这不可能！”头曼还没有说完，赵使就急忙出声。赵国之所以派他出使匈奴，其目的就是让北境安稳，好抽出李牧全力对付秦国，如今怎么可能献上李牧的人头。

　　“那就没得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