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主教笑了,立时仿佛四下都温暖了。他一边慢慢关上铁门,一边把手搭在青阳挚肩上:“来吧,小玄鸟,你是我们的一员了。”
大主教领着青阳挚穿过院子前往内主门的途中,青阳挚看到的是高耸陡峭的石头城墙,院子其实就是一个瓮城,内城城墙上有人执弓巡哨,这座建筑就是一座堡垒。
到了内主门。沉重的吊闸徐徐升起,让两人进入。
四名短刀手在站岗,都是十几岁的大孩子,他们向经过的大主教充满敬意的屈身敬礼。
大主教仿佛没有看到他们,径自带着青阳挚穿过庭院。
几个孩子在清扫院子里的落叶和尘土,远处传来马嘶的声音,想必那是马厩,还有锻造铁器的叮当声从铁匠铺传出来。
类似的地方,青阳挚是去过的,比如华胥帝宫,父母带他去过一次。
他穿着厚重的令人喘不过气的华丽礼服,听着那些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众臣僚对华胥帝的讴功颂德,这些都让他觉得无聊。
但华丽的帝宫当然是没有马粪和汗水臭味的,那鳞次栉比的宫殿和四通八达的通道让他兴趣盎然,到处都是名贵的装饰品和摆设,擦得发光的大理石地板和墙壁,高大壮硕的卫兵纹丝不动的站岗,胸甲亮的可以照出你的眉毛。
他当然还没有意识到,这种地方,蕴藏着很多孩子不能想象的黑暗与阴谋。
“孩子,你对本道了解多少?”带着他前往主楼的途中,大主教问道。
青阳挚努力回忆母亲曾经的教诲:“天权道执掌裁决职权,掌皋陶之剑,惩处对抗北斗神和帝国的敌人。”
“非常好。”大主教似乎有些意外,“看来你知道的不少。那我们道,和其他几道相比,有哪些职责是本道独有的呢?”
青阳挚搜肠刮肚的想答案,直到两人进了主楼,有两个十多岁的男孩用木剑搏击,凌厉而迅捷的进行一连串格斗,木剑相击噼噼啪啪作响。
他们在一个白粉圈内对战,旁边站着一个握着竹仗,披着头发的高瘦男子,想必是老师。
每当一个孩子被逼到圈边,竹杖就会落在他身上。男孩对挨了竹杖毫不在意,只是专注于和对手的比试。
其中一人用力过猛,突刺露出空档,腹部挨了对手一击,这一下着实不轻,他踉踉跄跄几步,疼的弯下腰,滚出圈外,又引来老师当头重重一杖。
“你们能打。”青阳挚对大主教说,暴力和胜负感让他心跳加速。
“对。”大主教停下脚步,低头看他,:“我们战斗,我们杀人,我们冲锋陷阵不死不归。
我们面对重甲战马和寒铁枪尖毫不退缩,我们在千军万马中杀出血路,夺下敌人的战旗,砍下敌人的头颅。
天权道的职责是战斗。可我们为什么战斗?”
“为了帝国。”
大主教蹲下身子,和青阳挚保持齐平,看着他的眼睛说:“不错,帝国,但还有比帝国更重要的是什么?”
“是…… 信仰吗?”
“你似乎不太确定啊,小玄鸟。你会学习并知道为什么的。”
“信仰蕴含着这世界的原初,是智慧与力量的来源。”青阳挚背诵道:
“当我们进入轮回,神祇英灵将锤炼我们的灵魂,并为我们的来世作出指引。我们则要向伟大的神献上最虔诚的信仰和最无上的荣光。”
大主教好像有点吃惊:“你懂的真不少啊。”
“是的,母亲经常教导我……”
大主教脸色阴沉了下来,打断了青阳挚的话:“你的母亲…… ”
他顿了顿,又换上了一副面无表情的神色,“不要再提你的母亲了,也不要再提你的父亲,不要再提你的家人。
从现在起,你的家就是这里,我们才是你的家人,你属于这个家。明白了吗?”
腹部受伤的男孩再次被击倒,遭到老师的责打。
手杖毫不留情以恒定的力量以及不变的速度重重打在他头上。
老师边打边骂,什么呆头呆脑的笨蛋,朽木不可雕之类的话喷薄而出。
大主教面无表情的看着老师责打孩子,就像看着牧人在抽打一只偷懒的牧羊犬。
青阳挚看着这一切,他已经属于教会了,他居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一切都已经如此了,还能怎么样。
他居然很平静的回答:“我明白了,大主教老师。”